而后,他应该——他必须要做的那些事……
他暂且不愿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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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五月的某一日,一伙道士自顾自摇幡踱步来到东市,不请自来就在康旺饭庄外驱邪除魔是好好表演了一番。
对面肉铺而今人去楼空,宽街大巷由得行人驻足来看热闹。
迈罡步、念咒法,看着像模像样;隔天曲终人散四邻是萧条依旧,搬走的住家还是不知所踪,只是留下些新鲜说头供往来商贾取乐耳。
直到五月廿九,五毒之月将近这日,九天御风临凡,羽衣白裳吹至眼前——着练色裙襦,戴白纱帷帽,李木棠故地重游,很是出神了一些时候。
近脚边地下,似乎还淋着某只疯狗的血,人影重重的黄昏心头压着,至今未肯远去。
她并非勇武异常,敢于直面凶残的梦魇;事实上,如非师傅想出法子、给她找来这一顶帷帽遮掩面目,她只怕连何家大门都不敢离开。
“额上的伤,本也快好了,看不太出来。”
段舍悲误解了她的怯懦,劝慰有些昧了良心的夸张,“再说,李姑娘本自别有一份韵味在,气定神闲、古灵精怪,是月宫姝娥呢,不必怕那些闲人。
又有亲事典军护卫,一路马车送至王府;哪有凡人胆大妄为,敢来冲撞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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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棠不想做什么菩萨神仙——断情绝义、无悲无喜有什么意趣。
甚至说实在话,有时候她甚至犯懒,连青史留名都暂且不顾了:且做凡夫俗子,有些寻常喜乐,风平浪静日复一日,如何不算是极致享受?她为此已经很嫉妒何家父女,而何仁甚至算不上是个慈父。
妻子难产去世的心结经年未解,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过继的小儿子身上;对何幼喜虽有求必应,却几乎不闻不问。
李木棠借住这么十来日功夫,也就何幼直私塾先生讨假那天,何幼喜代工做了回教书匠,才得以与考较学问的父亲见了一面。
双方客客气气,公事公办,核心重点从不偏离学生课业。
李木棠彼时在一旁蹭课,撑脑袋却听得入神,尤其何仁离开时似是而非的一句“身子尚安?”
更使她浮想联翩无以自拔。
“可惜刘公子不在。”
当天晚上,同床共枕抚着师傅日渐显怀的肚子,李木棠顾自慨叹,“当爹的见了自己的孩子,不晓得要怎么喜欢……多好啊,一家三口,双方亲长,其乐融融……刘公子的父亲精神也很好的我记得,如果他母亲也在世……”
说到这些家长里短,她与师傅间三四岁的年龄差距不自觉就显露出来。
十四岁的李木棠不过是个初经人事的小姑娘,十八岁的何幼喜却已经做久了一家之主。
十九岁的段舍悲别院另住,已经是领着个五岁的孩子,正儿八经做了娘。
在似乎差了辈的“母亲们”
面前,闺阁女儿愁思不自觉也就说开了:
“父母和女儿,实在是好不容易的幸运,和其他所有情感都很不一样……像贴着心脏,在胸膛里面;和我爱他,想要融入他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像是用我,又捏出个小点的我,又是小点的他——要说我爱他、互相弥补,大概不会有比杳杳更好的结果。”
咬了唇,她将那个小字含混再念一遍:
“杳杳……是他想的名字。
木和日,组合起来却是杳,然后说没就没了。
熙昭仪……还是谁?说的原来不假……他之前也说不要。
但是……之前是我们不要她,是一种选择;如今是她不要我们,是判决了。
我之前……不是很懂。
不曾想那么多……既然是杳杳,没了也便没了。
命运如此,从何强求。
可我只是怕。”
她说着翻起身来,认真得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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