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在殷胥前头喊着:“快给我起来,这都快到含元殿了,上头一抬眼就能看见你们几个疯,能不能老实点!”
兆这个强忍住不去踢雪的,也在表情上表现了对那两个弟弟的嘲讽鄙视。
一场雪,就将五位殿下,分成了“没头脑”
和“不高兴”
两派。
兆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脸都快要冻青的殷胥一眼,道:“今年下雪这么早,没有冷成这样子吧。”
殷胥带着宫里头给新做的黑色皮手套,脖子上挂着灰色的狐皮围脖,半个下巴都埋进毛里,看不清脸的轮廓,鼻头微微发红,双眼都冻的比往常要亮。
一般入了腊月正月,众人才会裹成这样,旁边耐冬都只穿了一件薄袄子做个意思。
殷胥:“怕冷。”
他纵然性子算得上坚韧,吃的苦也不少,前世却也没少被崔季明嘲讽是个公主身子。
他的痴傻之症连带着后头早晚会爆发的头风病,都是娘胎里的病,他从小就身子冰凉,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掌心也传不出多少热度来。
冬日里自然冻的受不住,雪里多待一会儿就身子发僵。
若是到了夏日,他也好不了多少,就跟一个冰块儿扔到了火炉上差不多。
兆看着他冻的发红的脸颊,面上露出几分可乐的神情,仿佛总算是在这个面无表情的殷胥身上找到几分弱点了。
快到了含元殿,修才不舍的扔掉手里攒了一路的两个大雪球,一队皇子从侧边门进了空旷的含元殿,里头这么大的空间也烧的热腾腾的,泽就想起薛菱那句“大邺穷啊”
,牙酸似的吸了一口气,带着四个弟弟站好了。
群臣也都渐渐从下头长长的龙尾道走上来了,殷胥慢吞吞的解了围脖摘了手套扔给耐冬,两只手合并站在了兆后头。
兆瞪了他一眼,殷胥接收到了也不打算理他,却不料这眼神实在灼人。
他只得转过脸去。
兆:“你吃了些什么,长得跟个拔干的竹子似的!
这不才半年不到,你……你要不去站到泽旁边!”
兆五官在兄弟当中也算是俊美的,却偏生个子一般。
万贵妃就是个娇小身材,他倒是这点仿母亲,比殷胥大了一岁,却比他还矮了半个脑袋。
殷胥自己知道以后还会抽出个大长个头来,前世也没少人说他不长脑子,光长个子,殷胥不甚在意:“那于理不合,倒是阿兄,应该多吃点好的补一补。”
兆狠狠剐了他一眼,闷不作声了。
今日不过是小朝会,殷邛却显得十分兴致勃勃,他面上甚少见这种样子,手里头拿了一条折页本,跪坐在皇位之上。
下头群臣也在温暖的地毯上跪坐四列,先是几件不痛不痒的汇报,殷胥听了开头,就大抵知道了殷邛的态度,并不太在意。
往旁边一看,不高兴一派的皇子都脑子拼命的在转,没头脑派的皇子则都已经开始玩袖口的线头了。
殷胥抬头望去,殷邛正在群臣的斗嘴中展开了他手里那封长长的折页本,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要众人安静,忽地从含元殿背后的西北角上,传来了震荡整片大兴宫的钟声!
一声钟声过后,则是紧接着一段如同丧失心智的疯子拿脑袋撞钟般乱七八糟的钟声,从最远的长安城西北角,直到了大兴宫的西北角,愈来愈近。
整个含元殿登时安静下来,连带群臣在内,殷胥的脸色也骤然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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