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所谓自请休弃,只是以退为进,表达她的抗议不满罢了,并非真的不愿做褚家妇。
想到这里,褚昉的心蓦然一定,心中的气也凭空消散。
他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平妻之事,我与母亲自会商量,一切尚未成定局,你不要胡乱揣测,平添烦忧。”
陆鸢不解,抬眼看向他。
迎着她的目光,褚昉郑重道:“我不希望第三次听到你说自请休书的话,否则,我不会再留你。”
陆鸢一时怔住,意识到他想错了。
他以为她在以退为进,自请休书博取同情,才特意告诫她不要再用这种手段?
那和离一事……
“国公爷误会了,我是真心……”
“真心作何?陆氏,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消我多说,我褚家若果真在此时休你,他会善罢甘休么?”
终究还是为了褚家的名声。
陆鸢轻轻叹了一息,“国公爷放心,是我自己无能,不能为你生儿育女,爹爹就是有心来闹,终究理亏,掀不起大风浪。”
褚昉冷哼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是大风浪,下药,逼娶,算大么?”
陆鸢面色倏忽煞白,蓦地攥紧手,被父亲算计不得不娶她这件事,褚昉大概会记一辈子。
“小人长戚戚,陆氏,不要学你父亲。”
不要自作聪明,妄图耍手段留住他。
说罢这句,褚昉不欲再留,转身往外走,还未跨出门,听陆鸢冷幽幽地递来一句话。
“国公爷,若我能说服爹爹心甘情愿不来闹事,你可会同意和离?”
褚昉没料想她会说出这句话,听来竟是去意决然,没有半分挽留余地。
褚昉了解陆敏之,他费尽心机将女儿送进褚家,又怎会轻易容她离开,而且大夫说过陆鸢的病只需宽心静养便可,并非不治之症,陆敏之怎会被这种借口打发?
陆鸢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提出此议不过就是逞强,好向他证明她退位让贤、自请休书的真心与决心。
想借此堵他的嘴罢了。
褚昉轻慢地微哼了声,“陆氏,当初若非你父亲卑劣,这个位置不会是你的。”
言外之意,只要陆父不没皮没脸地过来纠缠,他不会留她这位妻子。
褚昉迈出兰颐院,心中不由想,陆氏一向恭顺,怎么在和离这桩事上如此……尖锐,甚至显露出刺人的锋芒来。
但仔细想想,亦是人之常情,人总要为自己在意的东西搏上一搏,有些东西能让,有些东西却是让不得。
就是不知,在陆氏心里,是这个国公夫人的位置更重要,还是他这个夫君更重要?
褚昉尚未走远,见自家侄儿褚六郎虎头虎脑地向这边跑来。
自上次陆鸢替褚六郎解围,这小人儿经常往兰颐院跑,见到褚昉在,也不多留,讨两块蜜饯就跑。
“三叔,你要去哪儿?”
临近除夕,褚六郎早早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袍子,脖颈上挂着丁儿郎当响的长命银锁,跑起来生龙活虎,朝气蓬勃,到褚昉近前却是立即规规矩矩站定,眼珠子溜溜一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褚昉轻笑了下,问他:“又捣蛋了?”
褚六郎连连摇头,追问:“三叔,你到底要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
褚昉猜想侄儿定在打鬼主意,故意避而不答。
褚六郎悻悻一撇嘴,想了想,说:“三叔,你去陪果儿玩吧,她在前院里踢毽子呢。”
褚昉心想侄儿才五岁,都会调虎离山了,越发好奇他要作甚,遂假意答应,往前院走去。
褚六郎见他离开,兴冲冲跑进兰颐院,喊着:“婶娘,三叔不在,你教我打弹弓,我也要射鸟窝!”
折返的褚昉:“……打弹弓?”
陆鸢竟然教他侄儿打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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