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没由来的恐惧,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先生你不舒服吗”
见川抬起头来,只一刹那间,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亲和模样,朝邻居露出一个苦笑,拍拍纸箱,道“见笑,惹老婆生气,被赶出来了”
这么看起来,好像一切如常。
但邻居隐隐有种不妙的直觉,草草安慰两句,牵着狗大步离开他家门口。
狗子莫名失了禁,淅淅沥沥流了一路的尿水,四腿站战,紧紧贴着主人,似乎闻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味道。
邻居走后,四周又只剩下见川一人。
他收起伪装的笑意,孤零零地从白天坐到日落,用耳朵捕捉爱人在家里的每一分动静。
他听到家里缓慢到显得疲惫的脚步、微波炉完成任务后清脆的提示音、没滋没味地咀嚼声、浴缸里哗哗的水流声、然后是隐藏在水流下面粗鲁到近乎自虐的喘息。
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他闭上眼,甚至能听见手指指腹与粘液摩擦出的窸窣。
焦急感和醋意涌上心头,他从箱子上站起身,手握在门把上,手心探出细如绳的触手,探进锁孔里。
门锁咔嚓一声轻响,开了。
他准备推开门,又忽然捕捉到一句极为复杂地低吟,带着达到顶端的颤意“见川”
见川一顿。
这句低喃,让他属于人类构造的心脏里涌出许多未知的情绪,蕴含着无法理解的力量,将他牢牢束缚在门口,一步都迈不动了。
许久,方行舟擦干身体,走进卧室,独自躺在了床上。
见川又把门重新合上,耷拉着脑袋,抱起那个纸箱,像是被赶出门的家养宠物,迷茫地徘徊在楼下。
好在,他向来都是老天特别眷顾的造物。
才过了半个多小时,楼上的人终于忍不住,光脚悄悄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极小的缝。
熟悉的目光从楼上传来,见川等候已久,几乎是同时抬起头,远远地朝楼上之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方行舟“”
他把窗帘拉上,又一次熄灯上床。
见川却得到了极大的鼓励,精力充沛,极有毅力地守在家门口,一副不等到老婆话就不离开的架势。
他能听出来,方行舟在失眠。
失眠到半夜,方行舟睁开肿的眼睛看向床头的夜光钟表,上面显示已经是凌晨一点。
心起伏不定,他遵循本能,第二次起身,走到窗边。
窗帘挑起,他微微低头,看到男人依然抱着箱子在楼下彳亍,不知疲倦,像被拴在这里的游魂,被路灯拖出长长的黑色影子。
眉心用力蹙起。
看了几分钟,见川停下脚步,把箱子放在地上,似乎终于感到累了,一屁股坐在路边。
他没有抬头看,生怕再次惹到生气中的恋人,只是悄悄勾起嘴角,神色被阴影藏住,食指在地上慢吞吞地重复书写。
一遍又一遍,直到让方行舟认出他在写的是什么
我爱你
哗啦一声轻响,窗帘被用力拉起。
老婆认出来了。
见川脸上的笑容扩大,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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