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纪询送来以后,便靠着门框,目光虚虚掷在海的远方,海天相接的那条遥远的线上。
直到现在,才突然调转视线,放到喻慈生身上。
一开口,话如刀锋。
“可是,在那种绝境下,柳先生看见一艘船出现,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希望。
毕竟人没有办法放弃希望。
然后,柳先生会分兵。
一旦他分兵,你们不就有获胜的希望了?”
喻慈生说。
“这只是一场赌博。
我不过帮你们增加了一点小小的变量。
偏向你们的变量——这点东西,你总不可能看不出来,乃至指责我,不是救你们,是救柳先生。”
他甩了一下画笔,朱红的颜料,甩在画布上,像是大火烧灼出的点点火星。
“以结果看,柳先生化作火焰,永久的葬身在那艘船上。
一个很应景的结局,对吧。”
“你真的想救我们,何必选在这个时候?你之前也能做到。”
然而霍染因冷冷续道,他对喻慈生的指责固然严厉,却并非无的放矢,“海那么大,你是怎么样的命运般的巧合,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你之所以能恰到好处的出现,显然是因为你一直都徘徊在柳先生这艘船附近。
既然你始终都在,当发现我们在船上,而那艘船又突然失去无线电且诡异停止航行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报警能够很简单的解决一切。”
“还有,你怎么知道绝境?
确实,当时柳先生只有身旁的几个保镖,所以你派出来的船,引柳先生分兵,才能让我们获得机会——但是,这么一艘巨型游轮,作为知道这艘船,知道柳先生的你,不会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它拥有八十个以上的保全力量——你是怎么知道,那时候的柳先生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保镖的?
你什么都知道。
你不报警,是因为你在等待那艘船发生点什么。
因为你知道,凶手的全部计划。
甚至,凶手本人,Ben,就是被你送上这艘船的。
就像我,就像纪询,就像孟负山。
一一被你以不同的方式,送上了船。”
一阵寒风刮过,纪询瑟缩了一下。
只是个小小的动作,但说话的霍染因,立时将目光转向他。
霍染因拧着眉,看上去很想给纪询加一件外套,但是喻慈生从藤椅上站起来了。
“是我的疏忽,天寒雨冻,还让伤患暴露在风雨中。
看来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我们去楼上吧,可以在那边喝茶聊天,慢慢说。”
喻慈生在船只最上层的休息室内,正式接待了他的两位客人。
沉重的红丝绒窗帘被金钩挂起,下边有一排团簇盛放的鲜花,放在窗下边几上,边几之前,有一个茶歇用的小圆桌。
小圆桌的左下角,有一盘下了一半的西洋棋,右上角,则是一架放在台上的白色烤漆钢琴。
纪询的目光在室内扫过一圈,额外停留再西洋棋上,多看了两眼。
西洋棋的桌子四四方方,黑棋与白棋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白棋的椅子被拉开了,黑棋的却没有。
一把椅子被整理了,另一把却没有?
也或许,看上去需要两个人做的游戏,只是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喻慈生让两人在圆桌旁坐下,自己则去边几处,先打开音箱,再端来几杯香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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