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人此次还想办法遣人,向郡中老辈多加打探,结果不要说韩家这一代,就是往上数三代,都是如此做派,想来韩家产业,应该是不指望世俗界过活。”
“这是藏得深啊……”
林啸也点了点头,“还有这排在最后的黄家,从无到有不过两代人而已,如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势头,就没碰了别人饭碗,没碍了别人的道?就靠他爷仨,空手搬了座金山回家,能活到今日,岂不是天下奇闻。”
关三儿听完,心知面前这位可不是高高在上,不通俗物,不懂人情的仙门独修,要说江湖中的利益纠葛,人心揣度,恐怕比谁都看得通透,于是将头压得更低,神情愈发恭敬。
“仙师说的是,好叫仙师知晓,坊间传闻,黄家家主黄章佑本是江湖中人,吃岭上饭起家的底子,只不过如今洗白,没人敢点破此处关节罢了。”
“哦?还有这事?……”
林啸眉头微皱,知道这是江湖黑话,吃岭上饭,意为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强人。
“正是如此,南山郡下辖五县,其中四县有十方山支系绵山余脉过境,听说这黄章佑本就是呼啸山林的匪头,不知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太平乡绅,南山巨贾。”
“可有证据?”
关三儿摇头,又点了点头。
“证据不是没有,是被扫得干干净净,与黄家作对者,不是家破人亡,便是白日失踪,连告状的苦主都没了,谁又会去收集证据呢……”
“呵,洗白是洗白了,但这骨子里解决问题的手段,却一点没变。”
林啸摇头一笑。
“我再问你,这南山四姓之间,可有亲疏远近,又或者利益干系?”
关三儿细细想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
“这,应是没有,或者太过隐蔽,小人实在探查不到。”
他说着停了下,又补充道:“韩家自视甚高,一直不与其他家族来往;朱家的靠着‘玉泉酿’的买卖,赚得也都是干净钱,自然不会刻意奉迎哪位。”
“也只有王家和黄家,一个吃世俗饭的,一个底子不正派的,倒颇有些来往。”
林啸听完,用手指轻轻揉按着额角,没再多问。
关三儿悄悄立在对面,没敢说话。
装饰华贵的客房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
许久之后,林啸翻手一扬,一张官票无风飘出,“做得不错,便如之前所言,赏你的。”
关三儿伸出双手,小心接住,余光瞟到面额,眼角一跳。
“多谢仙师赏赐!”
言罢躬身下拜。
待到直起身来,却不知为何,关三儿面上浮现挣扎神色,双手死死攥住那张官票,青筋狰狞,似有些话有些事,想说却不敢说,想做又不敢做。
最终好似鬼使神差一般,双膝跪倒,以额触地,颤颤巍巍道:“不知,不知小人,接,接下来,该怎么做?……”
此话说罢,关三儿好像耗光了所有气力,登时面无血色,出汗如浆。
“哦?你还想继续效力?”
林啸的话音很轻,很远。
“是!”
关三儿话音嘶哑干涸,“仙师曾说,若做好了,便给小人一场富贵,小人相信,这场富贵绝不止眼前这些!”
说完抬头看去,只见逆光中,那人似乎笑了。
关三儿并不知道那笑容到底是来自九天仙境,还是九幽地府,但他知道,自己对这笑容的渴望,仿佛比赌桌上,行将开启的色盅,还要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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