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仵作属僚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的搬运验尸。
与之形成鲜明对的,是这处陋室,无一人敢靠近小果儿,无一人敢为他收敛。
且不说小果儿为奴,草草死在路边的奴隶多不胜数,根本不配属僚为其查明真相。
况且,那是李挽亲口认下的罪行,谁敢乱乱作声?
还上手验尸?验出结果之后直接作为证据指证摄政王吗?
为了一个奴隶,得罪王爷?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别人不管小果儿,陆蔓自己收拾。
她将孩子放在阳光下,小心的整理衣衫。
不瞧不打紧,凑近一瞧才发现,致命的,或许根本不是李挽的冷剑!
冷剑伤口虽大,但浅,只是破皮渗血,除了冷剑伤口,孩子左胸上还插着一把梅花飞镖!
飞镖嵌在衣服里,不易察觉,此刻细瞧,才见血流汹涌,将赭色的衣服染得墨黑。
瞬间,陆蔓大脑发蒙。
孩子身量短,不能按照成人衡量,她心底也不特别确定,小果儿究竟为何所杀。
若要在冷剑和飞镖里择其一,显然飞镖伤势更重。
可是,会用梅花飞镖的只有红莲和陆蔓,红莲昨晚和李挽在一起,没有时间下手,
难不成……难不成……是她自己?
难不成,不是李挽所为,其实是她那发鸟铳、失手射中了小果儿?
陆蔓后脊一阵一阵发凉。
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清晨,李挽牵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的神情。
“……”
难怪他要那样看她!
他肯定是发现了梅花飞镖,知晓了她的罪行。
于是,他通过地道将小果儿从禅院运到纪家别院;刺下一剑,掩盖下梅花飞镖的伤口;今晨,又在禁军面前口出狂言,帮她遮掩。
她满心以为自己在消灭李挽,殊不知,李挽活得好好的,飞镖落在了她最爱的小果儿身上。
想明白这一切的瞬间,陆蔓眼前突然一片花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原来,是她误杀了小果儿!
风雨穿堂而过,涌来乱葬岗阴冷霉臭。
陆蔓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上,胸中气血翻涌,崩溃嚎啕着、干呕着,却一个音都没有,一滴泪都没有,像走火入魔一般,眼眶烧得通红。
为什么啊?
小果儿明明在昭玄寺偏门同她告别,明明很懂事的要去准备表演,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禅房里啊!
时近晌午,忙碌了一早上的仵作三三两两聚到屋檐下吃饭。
一名华发老仵作心善,不忍见逝者受难,向陆蔓走来,好心安慰她,“王妃节哀。”
他用包浆的灰帕子抹了把面颊,掏出工具,上手为小果儿整理仪容。
手掌抚过远征军的眼儿,轻轻摆正扭曲的下颌。
陆蔓摸摸泪眼,泪珠儿聚了光,电光火石之间,看得特别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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