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身影一晃,停顿片刻,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犹如有千钧之力,令江牧呆呆坐在车上,望着段宁挺拔的背影,不自觉心潮澎湃。
下午,段宁在公寓楼里收捡了一番,到点便回了安全局。
今天晚上去老宅的家宴,不用想象都知道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场景,无论出了多大的事,那栋宅子、那张餐桌上都只会如出一辙的彬彬有礼。
毕竟这不算多大的事——
程路安的丧事肯定是要办的。
讽刺的是,替他办丧事的人也是亲手将他推上断头台的刽子手。
段宁抬眼看了看时钟,傅轻决会在下班后派车来接他,现在还差了点时间,他捞起椅子上的外套,出门时对17号说:“今天没什么事了,我提前下班了。”
17号问:“不是会有车来接你吗,你要去哪?”
段宁注视着17号的眼睛,平静地说:“我想去特别监区一趟,你能把车借我开开吗?”
17号沉默半晌,卡了下壳,说:“我的车是二手桑塔纳,不好开,这是钥匙,”
他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会一五一十地汇报。”
段宁接过钥匙,笑了笑:“我知道,谢谢。”
临近傍晚,特别监区外的高墙仍然高耸而雪白,逐渐变得深红的阳光涂抹在墙上,犹如渗着一片薄薄的血色。
段宁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区域,只是坐在狭窄破旧的车里往那头看着。
有了傅轻决的授意,段宁联系不上汤越则,只能在新闻里眼睁睁看着军火走私案最终演变成一场闹剧。
那他们这几个月是在做些什么?有任何意义吗?
段宁大脑放空,视野里高墙下的那扇铁门逐渐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那两人都穿黑衣,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瘦瘦小小跟在一旁,手上抱着个盒子,动作磕绊而缓慢,连地上的影子都被拖得细长,像条沉重漆黑的绳索,勒住了人的手脚和喉咙
。
傅准似乎是陪程舟来的,路边停着的不是傅氏的商务车,而一看就是挑了辆不起眼的普通车。
车辆依然经过了改装,傅准可以趋势轮椅上到后座,程舟抱着那个黑漆漆的盒子,绕过车头时,恍惚间和段宁对视上了。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段宁回过神来,一接,傅轻决的声音直直入耳:“你去特别监区了?马上出来,我让人过去接你。”
段宁看着程舟上了车,车缓慢驶离了这条长长的平坦的路。
在傅轻决耐心耗尽之前,他开口说:“我不想再去那个地方吃饭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也不需要去特别监区里静。”
傅轻决本就因为基金会的事被拖住了脚步,他沉着脸站在窗边,冷声说道。
“我借了车自己出来的,”
段宁停顿了一会儿,发动引擎,说,“不用来接了,我直接开去傅氏旧宅等你。”
傅轻决一听发动机的声音,又后知后觉地觉出段宁话语里撒娇和生气的成分。
自己刚刚的语气是太重太直接了。
将心比心,段宁只是不想去那坟墓一样的破地方吃饭而已,他也不想。
“就去今天这最后一次,以后都不去了,”
傅轻决略显生硬地转折语气,放低了声音,说,“你路上小心点,乖乖把车开过去,不用进去应付他们,就在外面林荫道等我。”
他听见段宁的声音传来,清清楚楚的一声“好”
,隔着失真的电流,那么温驯,那么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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