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无法解释重生之类迷幻之事,但跌倒的坑绝不能再次跳下。
她一定要退婚,如果有可能还要斩断王氏与琅琊王的联系,彻底划清界限。
父女俩目光相触,并不需要解释太多就明白对方的意思,王章从女儿年轻稚嫩的目光中看到了决绝和释然。
像坚持了很久的东西,忽然顿悟,倏地一下撒手了。
他有些迷惑,女儿才正当妙龄,哪曾有这般历尽沧桑的感伤呐。
……
午后晴云轻漾,流动的云彩在槐花树间漏下一片片婆娑斑驳的树影,风吹起縠纹的水面,明媚的春光掩盖不住。
黄花梨躺椅上,王姮姬握着一卷书正在假寐。
忽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到她面前。
风吹透了那人的白纱衣裳,雪水一般扑面而来的清寒。
王姮姬不动声色,二人就这么静静僵持了半晌,直到他伸出了手,冰凉柔腻的指尖覆在了她颈上。
王姮姬猛然一激,倏然睁眼,郎灵寂只是试试她颈间的搏动和温度。
“怎么了?”
他含笑问,“还病着?”
原是今晨入朝时,太尉说她还晕着。
王姮姬今生面对郎灵寂还有些缓不过来劲,前世的暗恋太深刻,时至今日她面对他还有种下意识的怦然,像遥远的星河,猝然降临在眼前。
她眼底湿润,心脏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瞬间好想亲口问问他,他真的那么袒护许昭容吗,临死前许昭容对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在看不见的岁月里,他和许昭容有了三个孩子。
王姮姬低低,“没有。”
他道,“那为什么装睡?”
王姮姬微微语塞,反问:“那琅琊王殿下呢?未经通报,擅自闯入别人闺院。”
郎灵寂整个人不见欢喜,不见忧愁,只柔和地解释道:“你生什么气,我有通传过。”
但上次来,她又说不要通传。
微风吹过,吹拂石桌上的几块糖,以及散落的糖纸。
王姮姬手里拿的是《毒经》,刚才她潜心研究这糖块里的成分,被深奥的知识累得犯困。
郎灵寂自然也瞥见了书扉上毒经两个明显的大字,“又迷上了医药?”
气氛一瞬间尴尬,九小姐大张旗鼓地请御医流水似地看病,外人全知道了。
王姮姬将毒经藏起来,“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他似意有所指,“如果想要那个配方,一会儿我就派人抄来一份。”
王姮姬觉出几丝敲打的意思,让杀人凶手自己指控自己,着实是世上最蠢的事。
“你多心了。”
“是吗。”
他双目中漂浮一层经冬不化的冷色,“真的是我多心了吗?”
王姮姬轻微不适,有种秘密被发现的窘迫感。
光凭自己,解毒的事怕是折腾不出名堂。
“……真的。”
她神情不豫,补充道,“雪堂哥哥。”
这是旧时的称谓。
话音一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才稍稍缓解。
熠熠的阳光照在两人手上,食指都佩戴着一枚银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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