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年瞪着巧克力许久,才从迷糊中反应过来,于是张开又苦又干的嘴,把那块褐色的食物一点点含进嘴里。
因为没有唾沫,那巧克力几乎化不掉,于是他又低头小心地喝了一口水,很快把瓶子推开,虚弱地说:「省着点……」明明应该是甜蜜的滋味,融在嘴里却如此苦涩。
那些味道似乎遥远地隔绝于味蕾之外,慢慢咽下去,也像是进了别人的胃袋。
周亚言闻言点了点头,把水瓶拧紧。
简单的动作因为剧痛的胳臂而无法顺利完成,颤抖了好几下才终于搞定。
叶锦年的心一抖,仔细端详周亚言。
周亚言察觉到他的眼光,笑了笑,就要藉着整理背包的动作转过身去。
叶锦年一把拉住了他,明明身体还很虚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就这样牢牢抓住了周亚言的手。
周亚言的脸痛苦得扭曲了一下。
叶锦年的脸色更白,轻轻抬高周亚言的手臂,就看到男人的腋下一片血色。
那是被磨破了的伤口,本来已经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衬衫,在那个部位已经有了破口,隐隐能看到红肿的伤口。
再看周亚言的脚边,那根粗重的代步工具上连枝杆分叉都没清理干净,一些大的木刺已经被染成粉红。
叶锦年怔怔地看着,心中酸涩异常,这才知道周亚言打算背了自己下山。
往回一看,那被压得变形的车子残骸并不遥远,周亚言这一番活受罪,其实从距离上看来根本是无关痛痒的挣扎而已。
然而心底某处很温暖,正是因为太温暖,所以又生出些无望的情绪来:他们两个人,能否逃出生天?
即使还没有力气思考,他们都知道要指望营救力量,可能性有多微渺,而自救……看来那么艰难,真的可能么?
然后周亚言揽过了脸色阴沉的他,因为抬动胳臂的缘故他的动作有点迟缓,但是到底还是顺利地抱住了叶锦年,然后安慰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
口气平静又笃定,像是他刚刚跟老天平心静气商量,并且已经达成了和解协议一般。
叶锦年笑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
周亚言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还没退烧,别逞强。
」又从背包里找出了饼干,递了过去,「吃点,保持体力。
」
叶锦年看了看饼干又看了看他:「那你呢?」
周亚言默默找出之前叶锦年咬过的巧克力,嚼了一块后又珍惜地放了进去。
叶锦年一愣,看着周亚言嘴边消失的褐色,突然之间一阵羞赧,于是移了视线四顾,就这样直直对上了周亚言变形的左脚,脸色立刻变了。
在促不及防的心理之下,直对了最差的结果,叶锦年只觉得心「怦」的一跳,有一瞬间停住了呼吸。
他紧紧抓住了周亚言的手,张嘴想问「你怎么了」,居然没法发出声音来,只能「荷荷」嘶哑的声响。
周亚言吓了一跳,等到对上叶锦年的视线,立刻用背包遮住了他的视线:「别怕,没事的,只是扭伤过了一夜发作得狠了,看起来吓人而已。
」
叶锦年固执地推开他的背包,想要直起身查看对方的伤口,却是眼前一黑,向前栽了过去。
心里一片悲哀的时候,就倒进了周亚言的怀里。
男人累得狠了,一身泥浆和汗水的味道,隐隐还有血腥味,就像身体底下的这片大地,满目疮痍,可是叶锦年揪住了周亚言胸前的衣襟,不肯放手。
有些湿润的液体就要从心底冒出来,流过体内脉络,经过的每一寸地方都叫嚣着疼痛。
可是只能抑制住,叶锦年咬着牙,知道自己不能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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