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落座,温声道“你起来吧,与我细说如今的事。”
给人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了的错觉。
顾太太却没依言行事,而是泣道“我自知罪该万死,不该助纣为虐,可我也有我的难处”
霍天北温声打断她的话“就先别说你的处境了,与我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云筝不计较的,我也不会计较,只是要你说实话。”
顾太太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把往日直到昨日种种是非说了一遍。
末了,她又道“云筝是个好孩子,怕太夫人利用娘家为难她爹爹,才服下了药。
都是我们无能,只苦了她。
侯爷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无话可说,只求您善待云筝,帮她调理身子。”
霍天北目光宛若浴血的刀锋,指节一下一下叩击桌面。
顾太太大气也不敢出,不敢霍天北,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无形的杀气。
室内气氛如同冰凝。
霍天北纵然憎恶面前的府中的那些人,却也十分恼恨自己。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怎么没防患于未然
至于顾云筝,她那样做,到底是出于孝道,还是她根本就不想为他开枝散叶
他不愿意这样想,可那分明又是很可能的。
事情没有糟糕到全无周旋余地,她却还是当着顾太太的面喝了避子药。
现在倒好,她是最无辜的,顾太太对一向不怎么疼的女儿都有了几分真切的愧疚,太夫人对她为何不前去请安是心知肚明且不会也不能计较。
他越想就越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想给他生儿育女。
可恼人的是,他还不能责难她,因为她是不想让顾太太为难,她是受害者。
如果猜测属实,他娶的哪里是个武痴,又哪里是个偶尔孩子气的女孩,分明是狡猾透顶的小狐狸。
半晌,霍天北端起茶盅,语气如常“我还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要你为我解惑。
你说实话,我给你与岳父一个安稳的前程。
自然,若是你们自认已有退路,只管对我谎话连篇。
起来说话。”
顾太太飞快地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恢复如常,这才吃力地站起身来回话。
方太太如约而至,顾云筝亲自将人迎到室内。
顾云筝在做饶公子的那段日子里,知道方元碌第一个妻子病故,元熹三年娶了个香门第的闺秀。
总听方元碌夸耀、汪鸣珂称赞,知道方元碌什么事都不瞒方太太,却从未见过。
方太太二十岁左右,貌若春花,身如杨柳,气质娴静,言行不卑不亢,给顾云筝的第一印象很好,想到太夫人寿辰时她也没有不请自来,不论是她还是方元碌的意思,都是好事,好感又加一分。
方太太虽然是首次来定远侯府,这两日却没少听别家太太说起顾云筝,都说她与传闻、想象中大相径庭,生得是少见的清丽如兰,为人又八面玲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自心底不敢怠慢。
再想到昨夜汪鸣珂到访,与夫君促膝长谈至深夜,今日一早夫君又跟她说了很多关于这位侯夫人的话,又添三分恭敬。
两人正寒暄着,李妈妈进来通禀“侯爷回来了,刚到垂花门,大夫人便命安夏请侯爷去了凝翠轩。
这会儿林太太带着林三小姐过来了,还请夫人示下。”
林氏母女的心思昭然若揭,由不得李妈妈不忌惮,否则,也不会在顾云筝会客的时候说这些了。
顾云筝笑道“林太太是来见大嫂的,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她若是要来我这儿,就说我有客,不便款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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