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那个男子低头,仿佛还有些怜悯似地,盯着黄济死不瞑目的脸看了片刻,然后便转身,如一滴水般融入了叛军的海洋之中。
未央宫,宣室殿。
新朝建立,笙歌宴饮,七日七夜不绝。
薄昳一身帝王冠冕,玄衣纁裳,九旒九章,凛凛然如神,翩翩然如仙。
他斜倚着凭几,手中拈着玉酒卮,眼中流转着浅笑的波光。
眼前这一片喝得七零八落面红耳赤的公卿百僚啊……便是他要与之共治天下的股肱之臣么?
夜已深了,他不想再看他们,径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往后殿走去。
琼楼玉宇,空旷绝人,当寒风袭来的时候,都只有他自己一身当之。
原来,这就是做皇帝的感觉?
他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做皇帝的感觉。
他走入宣室殿后的书阁,走过一排排森冷的书架,那一张郡国舆地图仍悬挂在墙上,他走上前,看见帛图上深深浅浅的剑痕,再往上,是聂少君风骨奇崛的书法。
“大靖郡国坤舆图。
大正三年,广川聂少君敬呈御览。”
大靖、大靖。
大靖已经亡了!
薄昳心中忽然腾起恶狠狠的冷笑,伸手便去揭那地图。
顾渊曾经信赖他,聂少君曾经认同他,他们君臣三个,曾经是大正改制最坚定的核心。
——然而,他已经将这一切全都毁了!
哗啦一声,巨大的帛图被撕扯下来,山河残破,星月无光。
帛图往书案上倾倒,而案上堆满了全国各地送来的加急奏报——
淮南、益州、扬州、荆州,全数反叛。
他已屡次托太皇太后之名向云州守将仲隐发去急敕,命他发兵平叛,仲隐却只管装聋作哑。
现在,睢阳兵变的消息传来,薄昳总算知道了仲隐为什么敢装聋作哑。
“奉皇太后号令,遥尊靖少帝”
?
薄昳将玉酒卮往地上一扔,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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