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霓,你长高了。”
辛庆雄的精神很饱满,“爸爸很为你斐然的学业骄傲。”
青蕙最后才从车中下来,她慢慢地拾阶而上,站在离他们父女一米开外的地方,弯下腰行礼:“三爷好。”
辛庆雄没有看她,也并不回应,携着辛霓往大屋里走去。
那个暑假,辛庆雄推掉一切外务,成日带着辛霓交际、访友、巡视,一点点将辛氏的商业版图展开给她看。
辛霓很清楚父亲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她没想到的是,那以后的数十年里,他竟能以独到的眼光把握不同年代的机遇,把名仑集团多元化发展为一个集电子元件、房地产、酒店业、博彩业于一体的跨国企业。
她望洋兴叹,由衷地折服:“爸爸,你是个天才。”
辛庆雄畅快一笑,俯瞰着多明山下的镜海城:“谈不上天才,爸爸只是有能力把复杂的东西看得简单清晰。”
想到偌大一个版图却要一个花甲老人一力镇守,辛霓又替父亲心累:“我为你觉得辛苦。”
“辛苦是免不了的。
自古都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难不成打下了江山,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商场如战场,市场和企业环境一直在变,社会环境也一直在变,当领袖的要时刻考虑自己如何自处,如何管理不同时代的企业。
以前我一直担心后继无人,但是现在,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辛霓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愣在原地。
她无法向他解释,她之所以学金融,并非有志向做他的接班人,只是为了在思想上离某个人更近。
只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忍心说出口?她低下头,黯然望向远方。
“我们不能盲目乐观。
在镜海,我们辛家大概算得上下棋的人,但是在别的大棋里,恐怕连做颗棋子都不够格。”
“你说的大棋,是指内地?”
辛庆雄微微颔首:“现在进入内地的资本太多元化了,我们的超国民待遇不断减少,如今,连四大家族和香港大财团都有人败走内地,更何况我们这类没有亲密私谊的人?彦章倒是能干,但毕竟读的书少,江湖气太重,和内地格格不入,很难和那边形成良好的互动关系。
东阳呢,到底又是外人。”
辛庆雄口中的柳东阳是集团的总经理,也算雄才伟略,只是少了那笔陪辛庆雄出生入死的履历,始终不能被辛庆雄完全倚重信任。
“阿霓,爸爸再等你两年,等你从英国回来,你来做集团的主席……”
“爸爸……”
辛霓欲言又止地望着意气风发的辛庆雄,她感觉另一副无形的枷锁压上了她肩头。
爱这样一个人,被这样一个人爱,真的好累。
“怎么,有压力?”
辛庆雄察觉到她的异样,“阿霓,作为辛家唯一的后人,巩固爸爸的江山,你责无旁贷啊。”
“不是还有赵彦章吗?”
辛霓惘然道。
“你肯嫁给他吗?不肯,他就是个外人。”
说到这里,辛庆雄像忽然受到了什么启发一般,展眼重新将辛霓打量了一番,牵动嘴角,笑出深意来,“我女儿这样出众,要嫁也要嫁个人中龙凤,到时候不愁我辛家后继无人。”
多明山会话后,辛霓于一夕之间成了“赴宴者”
。
上流社会无尽无休的宴会和派对,全都向辛霓发来了邀请。
若在以前,辛霓也许会一一推了,但今时今日,她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和辛氏休戚相关。
她纵不能为父亲分忧,也决不能为父亲添乱。
她不得不收敛心性,审慎地对待这些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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