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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思安进病房,就看见庄浅幽幽地盯着自己,他上前将热粥放到小桌上,提醒:“饿了就早点吃,海鲜味的,冷了味就不好了。”
庄浅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譬如此刻,她明明可以当他不存在的,又或者虚与委蛇向他道声不够诚恳的谢谢。
可她却偏偏阴恻恻说:“恭喜高升啊,沈委员。”
沈思安明显心情颇顺,捧着粥碗,舀了一勺热粥递到她唇边,迁就道:“张嘴。”
庄浅嫌恶地别过脸。
她现在说话已经顺畅了很多,不再如前些时日般断续而艰难,因此此刻能说的话就多了:“我想见见我妈妈。”
沈思安又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好啊,你想什么时候?”
似乎,她只是说要见见楼下病房的某位病人一样,而不是见一个待审的疯狂连环杀手。
庄曼第四次作案未遂,被警方当场逮捕,现已经收监了,但由于被检出精神有问题,延迟了上庭受审的日期。
庄浅小声说:“明天可以吗?”
沈思安:“不行。”
见她一下子黯淡了表情,沈思安继续道:“乖乖喝完这碗粥,不继续将医生开的药偷偷扔掉的话,等你身体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见你母亲都行。”
身体好了……
庄浅被子下的手一颤,下意识地覆上自己的肚子,再也感觉不到那里细微的动静之后,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最终安静地伸手接过他手中粥碗,小口小口地舀了咽下。
沈思安看着她眼泪滴到碗里,却什么都没说。
吃完,庄浅突然问:“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入狱的?在监狱里,你跟我爸爸熟悉吗?”
沈思安似乎没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可也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便道:“成王败寇,输了就是任人宰割,至于怎么输的,时间长了,就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输。”
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输。
庄浅忍不住哽咽,紧紧咬着唇。
沈思安竟然会觉得,她此刻泫然又委屈的模样,动人到不可方物,他放柔了声音:“在贺岗监狱的时候,我接近你父亲是别有目的,也有信心自己能达成目的,他耐心克己,安静写字的时候,让我误以为那是一只没有杀伤力的羔羊。”
说道这里他笑了笑:“直到我有意无意与他接触一年之后,却依然半点得不到有用信息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在与什么人打交道了,那时候开始,我改变了策略。”
庄浅认真听着他说:
“他大部分的时间是沉默,少数不沉默的时候,就是谈你,所以在监狱里的三年,我除了弄清楚你何时牙牙学语,又何时蹒跚学步,以及什么情况下会开心、什么情况下会生气之外,半点额外信息都没有得到。”
当你处在绝望中的时候,一个女人的所有细节,被人用一种堪称信息爆炸的粗暴方式,统统轰炸进你的脑海,侵占你所有的感官。
那种滋味,沈思安起初很反感,后来变成习惯,再后来,变成了不可磨灭的灵魂印记。
庄浅皱了皱眉。
沈思安继续说:“你大概不知道,每天都被强行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是什么感觉,我其实半点不在意你是否讨厌吃胡萝卜,不在意你喜欢看什么书,也不在意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是否吃炸虾要从虾尾开始剥壳,更不在意她饭前要洗四五次手的洁癖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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