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之久了,如何肯辞?于是内自总理,外自督军,统传电道贺。
小子曾闻冯受任后,电复段总理道:
段总理鉴:卅电奉悉。
国璋自维能力,保障一隅,收效已仅,若重其负荷,胜任亦未易言。
谬承两院公推,竟以此职见属,邦基再造,国步方平,责望者怀有加无已之心,受宠者切名实难副之惧。
所幸密勿经纬,寄之我公,大总统力与其成,国务员相助为理,国璋菲材备位,亦得勉竭庸愚,彼此勖共济之迈征,内外本一心相维系。
寰区底定,会有其时,区区所引为荣誉者,固在彼不在此也。
远辱赐贺,悚愧交并,复贡悃忱,尚希垂察!
国璋印。
看官听着!
冯、段两人都是北洋派的领袖,自从李鸿章总督直隶,创立北洋武备学堂,储养人材,备作将弁,冯、段统是北洋武备学生,段且游学德国很有学识。
至袁世凯练兵小站,多用北洋武备学生为军官,段与冯均得充选,两人本是同学,当然沆瀣相投,自是左提右挈,依次积功,相继擢为统领。
冯生长河间,应属直派,段生长合肥,应属皖派,只因同学北洋,遂浑称为北洋派。
北方人士,呼段为虎,拟冯为狗,无非以学识上的关系,隐示区别。
民国成立,两人行事,迭见上文,段常在内,冯常在外,感情还算融洽。
至袁氏去世,黎氏继任,定策首功,当推段氏,段亦未免以此自诩,目空一切,且因自己职居总揆,对于副总统一席,亦不甚介意。
独冯氏联络长江各省,自植势力,且与民党亦晋接周旋,未尝失好,那民国第二次的副总统,遂由冯氏运动成熟,安然到手,段似反退居人后了。
插入此段,为后文冯、段相忌伏笔。
贺电未终,悲电又起,勋一位陆军上将黄兴,竟于十月三十一日,病殁沪上。
当黎黄陂就任时,首先招请孙、黄诸人,出为佐理,黄已于五月上旬,由美利坚东渡,返至上海,曾在虹口东洋旅馆,召集同志,秘密会议,誓死不再认袁为总统,愿恢复民国《约法》,请黎副总统继任,重行组织人才内阁。
未几,袁即病死,黎电相邀,黄不欲遽入,仍寓沪待时。
到了国庆纪念日,拟与同志会集味莼园,共申庆祝,早起散步,忽觉耳鸣目眩,支持不住,口鼻中忽喷出热血,竟致晕仆。
长子一欧方侍侧,亟忙掖起,立延德医调治。
医生用药剂灌入,才得救醒。
味莼园遂不果行。
午后,得京师来电,授他勋一位,他却喟然道:“我奔走革命二十年,也是为国服务,算不得甚么大功,今黎总统畀我勋位,我难道就此实受么?”
乃就病榻间,口授一欧属稿,拍电政府,婉词却谢。
嗣复得中央电复,请勿固辞。
越数日,病似渐瘳,又越数日,病复丛起,肝部膨胀,夜不能眠。
旋觉皮肤上发现一种黄色,医士谓胆汁流入血管,颇为难医。
俄而失血不止,至三十日,病势愈剧。
适孙文、唐绍仪均来探视,他已自知不起,便语两人道:“我与二公交好多年,此番恐要长别了。
但不知我死以后,民国前途,究竟如何?看来政海暗潮,迭起未已,距太平日子,尚远得多哩。
二公才望,本出我上,还望极力维持,补我遗憾,我死亦瞑目了。”
死不忘国,好算有心人。
孙、唐两人,含泪应诺,更劝慰了数语,随即告别。
越日辰刻,又咯血无算,复招医士,投服药水,终不见效。
迭延数医,谓已无可疗治,一欧不觉大恸。
徐闻榻上有声道:“人生总有一死,你也不必过哀,且留此一腔热泪,为同胞哭,才算克强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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