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坐在马车里,偶尔掀开车帘极目眺望,眼前所见,天地茫茫,一片荒凉。
方圆百里之内,人烟绝踪。
越往西北走,天气越来越恶劣,阴沉沉的天色渐渐有了风雪的迹象,天际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峰顶白雪皑皑,犹如沉眠的巨龙。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
虽然路上有胡婢殷勤侍候,算不上风餐露宿,但对于这几年一直娇养的瑶英来说,还是颇为辛苦。
当他们需要翻越山脉时,她必须下了马车和其他人一样骑马。
李仲虔教过她骑马,也常常陪她去跑马,不过那都是在平坦宽阔的原野上,是艳阳高照的三春天,而不是坎坷崎岖的山路,朔风凛冽的深秋。
在山道上骑马远比平地骑马辛苦多了,而且为了躲避风雪、及时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过夜处,他们往往一走就是一整天。
瑶英的大腿磨得伤痕累累,伤口结了血痂又被磨破,娇嫩的手指被缰绳勒出一个个血泡。
每当队伍停下休息时,她坐在马鞍上,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塔丽和阿依必须一人抱着她的一边胳膊才能搀她下马。
这天他们终于翻过数座大山,到达一处位于山谷间的开阔平原,瑶英挪到了马车上,阿依跪在一边为她上药。
谢青照旧骑马跟在马车旁,刀柄掀开车帘一角,递进一只小瓷瓶。
“公主,这药是我平时用的,比公主带的那些药膏药性更烈,用的时候会很疼,不过好得更快。”
说完,又补充一句:“不会留疤。”
瑶英趴在凭几上,接过瓷瓶,轻笑:“你倒是心细。”
他平时总板着一张冷脸,像个二愣子,没想到竟然会主动给她送药。
刀柄收了回去,车帘重又放下。
不一会儿,传来谢青的声音:“公主……今天是您的生辰。”
瑶英呆了一呆。
恍惚想起小的时候,她去参加堂姐的及笄礼,一直到天黑还舍不得走。
李仲虔过来接她,看她睡眼朦胧,舍不得吵醒她,背她回去。
她趴在李仲虔背上,又精神了起来,叽叽喳喳告诉他宴会有多热闹。
李仲虔哈哈大笑:“等小七及笄的时候,阿兄也给你办一场及笄礼,比今天的更盛大更热闹,整条街的树上全挂满彩灯。”
瑶英抱着李仲虔的脖子蹭了蹭:“我不要及笄礼,只要阿娘和阿兄陪着我,吃碗寿面就行了。”
那时候无忧无虑。
没想到真到了及笄时,连吃一碗寿面都成了奢望。
瑶英怔了许久,久到阿依为她擦好药膏告退出去了,才慢慢回过神。
“我都忘了……”
她掀开车帘,仰起脸,看着谢青,笑靥如花,“阿青,难为你还记得这个。”
她早忘了今夕何夕。
谢青低着头,没有看瑶英。
“我明白公主为什么不带春如她们来叶鲁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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