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在妓院大堂里公开演奏,不是蔡琰瞧不起他们,技术真的达不到。
况且无论是马尾还是丝线,都是特别容易断的,于是后来就有了偷听琴音,琴弦就会断的典故。
其实说白了,是弹琴者自己心绪不宁,用力不当造成的。
于是有点干扰,就会乱弦。
所以不是乱弦,而是乱心。
所以蔡邕就常常跟她们说,好的琴就是每根琴弦张弛有度,不会太松,影响音质,也不会太紧,会随时崩断琴弦,也弄得指腹痛;而一个好的琴手,是不为外界所动,无论何时指上的力道都能均匀的落在每根弦上。
所以从小蔡邕在她们姐妹弹琴时会故意干扰她们,所以从小到大,她们也习惯了,很少会有事情能干扰到她弹琴时的兴致。
再后来引申到其它的事情上,蔡圭和蔡琰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很专心,拥有别人少有的定力。
仲道看蔡琰渐渐的露出了笑容,也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聆听起来,这不是熟悉的曲子,开始时蔡琰似乎只是随意的拨弄,并没有确切的想弹奏什么,而后慢慢的,她竟又弹起了营地那夜的胡笳曲,但仍旧能听出,琴声之中有些许欢悦之感,不像是阿蒙吹奏的那般一味的凄苦。
“喜欢这个曲子?”
待蔡琰弹完,他轻轻的问道,虽然知道也许与董祀无关,可是心里仍旧有点不快。
“嗯!”
蔡琰可没想那么多,“你不觉得胡笳有点像是女人?”
“女人?”
仲道怔住了,没想到蔡琰会这么说。
“嗯!
那天你看到了,匈奴人的胡笳就是用叶子卷的。
任人采撷、随心吹奏,人家愿意吹出快乐的音调,它便传出快乐的声音;人家吹得悲苦,它便悲苦。
一曲既终,弃之不惜。”
蔡琰轻轻的长叹一声,当初看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时,她便有此想法,听完阿蒙的曲调,也就更加凄凉起来。
把胡笳发扬光大的那位蔡文姬,一生不也是如此吗?在第一任老公家里,被人称做不能下蛋的母鸡;在匈奴十二年,倒是摘了不能生育的帽子,想必那位左贤王一定还不错,不然怎么生了两儿子?只是为什么她要回汉?只是为了保护中华非物质文化的遗产?那时又没联合国,更不会给她个勋章。
抛夫弃子,改嫁他人,在现代只怕也会被人叫坏女人吧?牺牲太大,如果是自己一定不做这傻事,回去被人鄙视,不如就留在匈奴过自己的日子。
想想现代那由被拐卖的,生完孩子,很大一部分都宁可留在出钱买她的家里,因为真实。
想想蔡文姬的一生倒真的毁誉参半,挺蔡派认为她为中国文化的保存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可是毁蔡派认为,她节烈不足。
那与司马相如私奔的卓文君又算什么?蔡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想什么?”
仲道看她又发起怔来,本想安慰一下她刚刚的感概的,一下子竟找不到适当的词了。
“没事,在想历史上的那些名女人,好像没一个好命?”
蔡琰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琴弦,“谢谢你,仲道,这琴我很喜欢。”
“傻话!”
虽然很高兴蔡琰喜欢自己送的琴,可是看到蔡琰刚刚落寞的表情,倒心疼起来,轻轻的说道,“能史上留名的女子都是幸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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