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想到,世界末日里,我会被一支歌曲吊着,一路走到今天呢?
我坐在床上,和那张海报对视了一会儿,接着躺了下去,头陷进羽绒睡袋的枕头里。
我毫无睡意。
这很正常,没有人能在一路成长到二十六七岁,忽然被人告知自己的人生是虚拟出来的,且他的真实寿命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的时刻,还能悠然自得地睡去。
反正我是不能。
所以一切事实与我的想象相反。
柳江并不是那个无缘无故消失了的人,我才是,想着给柳江一个忽然见面的惊喜,所以我不请自来地从首都出发回连城,却遇到了几十年以来最大的地铁脱轨事故。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我的梦境里总是有轮转不停的地铁,为什么在这个末日的世界里,地铁依然存在着。
一切都是我心中执念的具象化。
我总以为地铁走到尽头,我就能够看到柳江。
事实上地铁永远没有靠站的那一天,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启动过,所有的呼啸和灯光闪烁,只不过是我脑海里的走马灯罢了。
而在地铁隧道的另一头,有个人一直拎着手里的提灯,风雨无阻地找寻我。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各种思绪像是不断扑打上岸的海浪,我辗转反侧,甚至以为自己又坐上了那趟地铁。
终于,在梦境里的一声呼啸之后,我猛地坐了起来。
睡不着。
黑夜里,我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很快,门从外面打开了,柳江还没换衣服,顶着一头乱毛,一脸疲惫地看向我。
他也睡不着。
他走过来,蹲在我的床前,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一句话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第79章我杨平生要去闹了
柳江让我答应的事情,是让我关闭他的维生装置。
“装置有点复杂,但以你的聪明肯定看得懂——”
他用手比划着方位,然后接着说步骤,“最后关掉总阀门就可以了。”
我坐着,他蹲着,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互相凝视。
我问他:“你已经默认我不想和你度过接下来的人生了吗?”
他一晚上没发生情绪波动的面孔忽然有了一丝动摇,他先是看我,又把视线飘向某个不确定的方向。
他的手自始至终一直握着我床铺上的羽绒垫,紧接着,他又把脸埋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闷闷传过来:“我不知道。”
又是好一会儿,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感觉……我好像疯了……”
他还是没抬起头来。
我忽然有种错觉,这像是回到了他失去我的那一天。
他由蹲姿转变为了双膝着地,脸一直埋在被子里,而我只能停在原地,什么举动都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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