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语言来发音比较拗口,在岛上的语言里,“梭子鱼”
只有两个音节,所以是一个十分常见的孩童代称,和它押韵的还有“海马”
,“浮木”
和“珊瑚”
。
在岛上,你可以试试站在火山脚下的广场上,大声喊随便一种咸水鱼的名字,至少会有五六个小孩回应。
其他妈妈接受了普西娅妈妈给我的代称,因为普西娅妈妈是生我的那位妈妈。
按照习惯,人们取得第一个名字之前,都应该由怀孕的那位妈妈挑选代称。
我来自一个小家庭,总共只有四位妈妈和三个爸爸,我和里拉爸爸长得最像,不过和我最亲近的是科摩兰爸爸。
因为妈妈们很早就决定,小梭子鱼应该成为新的海商,因为她们察觉到老的那个已经行动不便,随时可能回归火山。
她们是对的,老海商又撑了两个冬天,在海路再次通航之前死去了。
他临死前不知道为什么爬出了小木屋,也许是想呼唤附近甘蔗田里的人,总之,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趴在门槛上,一只手向前伸出,已经僵硬了。
祭师们匆匆赶来,带着葬礼用的梭织布,裹起尸体,稍后,他们将会把死者推进火山口。
火山创造的,总要回到火山里去。
自然,科摩兰爸爸接管了商船队,他原本是大副——在我的语言里,“大副”
的字面意思是“鲸鱼呼唤者”
,也许和早期水手驯服鲸鱼拖拽船只有关。
下一个贸易季我跟着科摩兰爸爸上了船,这不合惯例,但也不算违规,船队从来没有规定小孩不准上船,因为从来没有人动过这样的念头。
有人偷偷去问了祭师,一个尚未取得名字的人会不会为旅途带来厄运,也许祭师说“不会”
,也许祭师不知道,又或者人们不愿得罪新任船长,总之,我到商船上去了,仅仅十三岁,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粗糙的蔗糖块,折起来的棋盘,当然还有棋子,几片盐渍鱼肉,还有一小块棕黑色的火山玻璃。
棋盘是个累赘。
妈妈们看着我打包,但没有提半个字的建议,很可能是等我自己发现。
我当时认为那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但船上没有任何人愿意陪我玩一局。
我的姐姐其实也在船上,但她是水手,这次航程结束之后,她就能为自己取名了。
她既没时间也不乐意和她的小鱼弟弟说话。
我整天待在船长舱室里,自己和自己对战。
要是爸爸和他的副手进来查阅地图,我就到甲板上去,看海,看最庞大的那个火山,它矗立在深绿色的海水里,离商船还很远,但阴影已经盖过海面,触到我们的帆。
在非常安静的夜里,你能听到火山的梦话,从海底深处传来,令你的头骨和船身木板一起嗡嗡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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