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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度以为自己和老实本分的父母是两个世界的人,以为自己早已站到了更高的台阶上。
一回头才发现,他们的那个世界才是她想要的。
“这次回去,我看我爸妈都有点老了,心里其实酸酸的。
以前天天想着离他们越远越好,现在我想,等明年定下来了,还是把他们接到身边一起过好了。”
贝贝说,“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还没和他们说呢……”
面膜散出阵阵清香,陈岩扫开黏在面膜纸旁边的头发丝。
冯贝贝的话,几乎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了她的心上。
她没有说话,却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她很少想他,或者说是刻意不去想。
因为一想就会伤心,会哭,久而久之,都有点记不清他的脸了。
在最叛逆的年纪里,她在心底隐秘的恨过他。
恨他生病,恨他让家里背债,甚至有些偏执地恨他们把自己带到这孤独的世上,不养不教。
她深深记得,父亲去世后有一年过生日,家里人给她买了蛋糕。
舅舅一家也都来了,那时候表弟还很小,很闹。
菜还没做好,小表弟突然又哭又闹地要吃蛋糕,怎么哄也不行。
最后陈岩外婆就提前把蛋糕拆了,切了一块给他。
等到开饭的时候,家里人热热闹闹地给缺了一角的蛋糕插上蜡烛,要她许愿。
烛光幽幽,她双手合十闭上眼,心里什么愿也没有许。
如果当时拂过心间的念头算愿望,那她的愿望是:以后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那一角蛋糕,切掉了一个女孩对这世上所有完美愿景的最初最单纯的向往。
陈岩很早就认清了一个事实:她的一生,所有的幸福快乐里,永远会缺着一个小小的角。
如今缺憾仍在,但在时间带来的成长中,她早没了恨。
那种恨是自私的,也是幼稚的,只会拽着人往下沉沦。
童年少年的生活是家庭赋予的,她无法改变。
但成年后的生活是自己选择的,她只想尽力而为。
如果父亲能够听见,此刻,她很想对他说一声抱歉。
因为那些年里,少年人偏激的怨恨,一定让这位身在天堂的父亲感到了自责与哀伤。
沉寂中,枕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异常突兀。
陈岩缓了一下,摸出来,是孙鹏的短信。
——睡了?
陈岩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坐起身。
贝贝在一旁看看她,“孙鹏啊?”
“嗯。
我先去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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