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嫁妆悉数抬入东宫。
威远侯府送走所有宾客,将大门关上,门前柱子上的两盏大红灯笼幽幽地亮着,洒下一片淡红色的明光。
这只是前奏,明日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威远侯府的大小主子们坐在寿安堂里。
裴织坐在老夫人身边,她身上穿着雪青色拱碧兰花的褙子,下系一件云白软绸金丝绣花挑线裙,她的唇角含笑,乖巧恬静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
就算是对裴织没什么感情的威远侯,想到明日她将嫁进东宫,日后想见一面不容易,心里也生起几分伤感。
更不用说裴绣、裴绮等和裴织一起长大的姐妹,满脸都是不舍,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裴安璧和几个堂哥坐在一起,偶尔看姐姐一眼,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几个堂兄知道他心里定然舍不得唯一的姐姐,都拍拍他的肩膀,权作宽慰。
威远侯夫人向老夫人禀报明日婚礼流程,梁萱和三夫人在旁补充,不过大多数是威远侯夫人说,由她来拿主意。
“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裴老夫人对儿媳妇说。
眼看天色不早,裴老夫人对众人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明日一大早还要忙。”
众人应一身,起身离开。
裴绣和裴绮看向裴织恋恋不舍,但也知道祖母定然有话要和阿识说,不好留下,只能含着泪跟着各自的母亲离开。
屋里剩下裴织和裴老夫人。
“祖母。”
裴织唤了一声,接过陈嬷嬷端来的参茶,呈到老夫人面前。
裴老夫人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浸染了岁月的眼眸似是有水光闪过,不等旁人看清楚,她已经端起参茶喝了一口,低头眨去眼里的水汽。
裴织知道祖母舍不得自己,乖巧地陪着她,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绳子灵巧地编了一个络子。
络子编好后,她将络子递给祖母,笑着说:“祖母,你看这络子是不是很好看?”
裴老夫人看了看,笑道:“是很好看,这样式看着就喜庆,以前没见过,是你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是。”
裴织将络子递给祖母,并未说这络子的出处,如平时那般,柔声和她说话。
裴老夫人如何不知孙女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心里涌起更多的不舍和伤感。
“没想到转眼间,阿识也要出阁了,原本我还想多留你两年的……”
她叹了口气,皇家的婚期由皇上和监天钦来定,心知想多留自家姑娘两年是不可能的,“我想起你爹和你娘在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小,他们说将来要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犹言在耳,他们却不在了。
想到明日阿识出阁,只能跪拜父母牌位,甚至作父亲的无法亲口对她诉以嘱托之词,裴老夫人就伤心不已。
裴织赶紧道:“祖母,你应该高兴才对!
以前你一直操心我的婚事,现在我都要出嫁啦,终于少一个讨债的让你操心。”
她故意说起俏皮话,让裴老夫人伤心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轻戳她的额头。
“你呀!”
裴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声,拉着孙女的手,“你进了东宫,可不能再如此顽皮。
太子到底是储君,不是寻常的男子,他不仅仅是你的丈夫,还是……对待太子你要恭敬有余,又不能过于恭敬,要掌握一个度……”
男人的德行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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