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一笑置之,让红薯把那封信收好,提了两壶酒,独自走出院子来到听潮亭。
每次看到那“魁伟雄绝”
四字正匾,徐凤年就一阵不自在,如果仅是这鬼画符的九龙牌匾孤单搁在上头,也就罢了,偏偏旁边还有两块字字龙飞白水铁画银钩的副匾,天下任何东西就怕货比货,愈发衬托得九龙匾不入流,在徐凤年十四岁那年出奇崩掉的老皇帝可谓雄才大略,就是这一手字实在是不敢恭维。
徐凤年想起了同样写字如蚯蚓滚泥的二姐徐渭熊,难免感慨假使二姐是男儿身,那北凉三十万铁骑怎么都要被徐家牢牢掌握在手,不管徐凤年是真傻还是假傻,都逃不掉。
徐凤年推门走入听潮亭大厅,无奈道:“二姐,这时候一肚子气该消了吧?实在不行,我去上阴学宫让你骂。”
他这趟入阁除了找白狐儿脸喝酒,再就是翻一翻龙虎山天师府的祖谱,这一代四大天师,黄蛮儿的便宜师傅赵希抟辈分排第二,却最无实权,表面上是赵丹霞赵国师掌教天下道门,只不过听说赵国师的弟弟赵丹坪绝非省油的灯,这位天师一年中有大半都在京城传道,种种神仙事迹稚童可闻,声望不输赵丹霞丝毫,剩下一位辈分最高的赵希翼,似乎从来没有消息外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道经无数的天师府?
徐凤年今天就要去楼上把“非我宗亲不能传天师”
的这家子给摸透了。
外界只知道听潮亭是一座武库,却少有人知晓阁内搜集内幕秘闻的成就更是鼎盛。
徐凤年到了二楼,才拐角,就看到一张新鲜面孔,是位断臂老头儿,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披着件陈旧破败的羊皮裘,踮起脚跟吃力抽出一本武学密典,沾了沾口水,翻开阅读。
感受不到任何气机流转,徐凤年起了玩笑心态,蹑手蹑脚走过去,轻声道:“老兄弟,也是来偷书的?”
老头儿理也不理,一目十行,翻书极快,寂静阁楼只听见他的哗啦哗啦翻页声。
徐凤年伸头瞥了眼,想看清内容,老头儿倒是谨慎小气,将手中秘笈拿远了一点。
徐凤年装模作样将几本书塞进怀中,好心提醒道:“老兄弟,别瞧了,能多拿几本是几本。”
老头儿紧了紧羊皮裘,耳聋一般无视了世子殿下。
徐凤年小声道:“你没瞧见一位白狐儿脸?就是那个相貌比美人还美的佩刀男子?他脾气奇差,咱们悠着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老头儿总算是抬头,斗鸡眼斜瞥了一下世子殿下。
徐凤年故作热络地勾肩搭背上去,无比热诚道:“老兄弟,楼上秘笈更加上乘罕见,我在王府买通了世子殿下丫鬟,相对熟门熟路,带你去?”
老头儿斗鸡眼更加严重,却没有躲掉徐凤年的无礼动作。
貌似对身边这位“同行”
的好意相当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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