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估摸一下时分,那白发老魁怎么也应该蹲完茅厕,起床出了内室,自己套上锦绣衣衫,喊了声“黄瓜”
,那恨不得此生不再穿黄衣的丫鬟立即去别院拿来三根黄瓜,徐凤年手里拿了一根腋下夹了两根边走边啃。
一开始挺担心老魁院子方圆一里内都会臭不可闻,走近了才发现纯粹多虑,王府的茅房准备香料无数,老魁就是拉屎跟耍刀一般霸道,也熏不到哪里去。
老魁不仅拉完屎,还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坐在台阶上,低头抚摸刀锋,头也不抬问道:“娃娃,你还真是不怕?”
徐凤年坐在他身边,轻笑道:“老黄说你不仅是天下使刀的第一好手,一生不曾滥杀一人,所以我不怕。”
老魁哈哈大笑,摇头道:“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了,我不胡乱杀人不假,却不是用刀最厉害的人。
娃娃,你这张嘴,也忒油滑了,我不喜欢。”
徐凤年嬉皮笑脸道:“只要姑娘喜欢我就成,老爷爷你不喜就不喜,反正揍了武当山的那只乌龟,我们就分道扬镳,不过老爷爷若还惦念王府的伙食,尽管留下来大吃大喝,欢迎至极。”
老人呵呵一笑,问道:“那武当山师祖,大概几品?”
徐凤年想了想,道:“应该不高,只是辈分离谱,三十岁不到的武当山道士,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吧?何况江湖上也没他的名号。”
老魁点头恍然道:“哦,那应当是修大黄庭关的武当山掌教王重楼的小师弟,爷爷当年进入凉地有所耳闻,武学资质倒也平平,但专于道法大术,有些玄奇。”
徐凤年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老爷爷打得过?”
老魁洒然道:“小娃娃,爷爷送你一句话,打不打得过,得打过了才知道不是?”
徐凤年难免腹诽:“这话听着豪气干云,可结果咋样,不是在湖底呆了十几年。”
老魁拿刀板敲了一下徐凤年的头,“别以为爷爷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凤年脸上堆着笑,嘿嘿道:“那咱们往那狗屁武当山闹一闹?”
老魁猛地起身,身影将徐凤年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两串锁链铿锵作响,“闹!”
……武当山有两池四潭九井二十四深涧三十六岩八十一峰,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以玉柱峰上的太真宫为中心,八十一峰围绕此峰此宫做垂首倾斜状,形成著名的八十一峰朝大顶,千年来无数求仙道者归隐武当,或坐忘悬崖,或隐于仙人棺,听戛玉撞金梵音仙乐,看雾腾云涌青山秀水,留下传奇无数。
武当是前朝的道教圣地,稳压龙虎山一头,离阳王朝创立后,扬龙虎而压武当,这才让龙虎山成了道教祖庭。
武当沉寂数百年,却没有人敢小觑了这座山的千年底蕴,现任掌教王重楼虽位占据十大高手一席位置,但传说当年一记仙人指路破开了整条汹涌的沧浪江,以讹传讹也好,夸大其词也罢,终究都是位德高望重的道门老神仙。
尤其当他修道教最晦涩最耗时的大黄庭关,更让整座武当山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绵长气派。
两百北凉铁骑浩荡。
一个魁梧老武夫身着黑袍,长刀拖地而奔,尘土飞扬。
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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