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心里有某种强烈的执念时。
而封不闻只有一个执念——杀了月楼。
虽然还是秋天,但水已经冷得刺骨了。
堤坝上的灯光摇晃在水波里,亮得晃眼,封不闻伸手挡了挡,眼角余光隔着一层破碎的水波发现岸上人群似乎慌乱起来,但他决定不去管。
他往下潜了些,感觉到下方靠近出水口出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水位在好似在下降,漩涡一个个浮现又消失,但下降的速度很缓慢,如果不是封不闻敏锐,根本注意不到这一点。
神石弥漫的雾气被浪潮拍散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九江堤的蓄水正如狂浪般冲向这片土地,然而风暴之中,唯有风眼最平静。
封不闻往下潜游,头顶的光逐渐远去了,只剩下几束特别亮的灯光穿透水波,在他的头顶晃来晃去。
忽然,他察觉到了不对——那光太碎了,晃动的幅度也太大了,就像是……有人在他头顶游动一样。
他抬头望去,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头顶,挤满了尸体。
那些尸体头挨着头脚挨着脚,发丝、衣摆和双臂随着水流飘动,像是某种诡异可怖的藻类。
即使封不闻那被仇恨和杀戮填满的的脑子已经不甚清醒,在他看清楚那些密密匝匝的尸体时,都出了一身冷汗。
九江坝的蓄水库里,竟然填满了尸体!
封不闻的第一反应是那些下水后失踪的极仙台弟子们,但那些尸体数量太多了,而且都穿着粗布麻衣,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死亡年份也不太相同,有的尸体已经化为了白骨,靠勉强挂着几块布料维持着人形,有的尸体却完好无损,只是皮肤青白、身形微微肿大而已。
就在封不闻观察那些尸体的几息之内,他头顶的光亮正在变得越来越暗淡。
不,不是光变暗了,是那些尸体离他越来越近了,遮住了光。
九江坝溃堤了,潮水都飞速向着反方向的出水口涌去,封不闻都是靠着神力,才让自己不被浪潮卷走,这些尸体看起来无害,却在以一种有悖常理的方式飞速向他靠近!
不知何时,一具完全白骨化的尸体悄悄靠近了他的后背,伸出骨节尖锐如刀的手,朝着他的后心插去,而封不闻似乎毫无所觉。
水下暗流汹涌,没有光亮,什么也看不清。
但千钧一发之际,封不闻头也不回,反手一握!
那本该是十分清脆的骨裂声,但被水一压,什么也听不见。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
封不闻收紧手指,白骨化作齑粉从指缝落下,忽然他怔住了,片刻后微微歪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在疑惑,大妖失控时,记忆是很不连贯的,往往不记得自己失控时做了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在极仙台的小院么?
仿佛某种沉疴,白骨自他右脸的脸颊缓慢往上生长,然而皮肉也不甘示弱的咬住白骨,如此反复,理智和欲望在反复争夺归属权,脸颊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头痛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也可能只有一瞬间。
就在理智快要回归的时候,一阵水波涌动,方才被他狠辣出手震得不敢动作的尸体们见他呆在原地,又围了上来,朝他伸出被水泡肿的双手。
封不闻的反应极快!
又或者说,那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霎时间,只听得一声清晰的血肉被捅穿的噗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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