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嘉树吃完一场酒,邵一霄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他站在自己的寝帐门口略一顿脚,心底浮起一丝莫名的紧张,正了正仪表,这才缓步而入。
“父……”
邵一霄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迎面挥来的一个巴掌拍得重心全失,跪倒在了地上。
邵城对他一向溺爱,但他狠起来有多狠,邵一霄比谁都清楚。
譬如此刻。
脸大抵是肿了,周遭只剩刺耳的蜂鸣,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过了很久,久到听觉开始缓慢恢复的时候,邵城低沉的嗓音才在头顶缓缓响起。
“我叫你去和储君做朋友,没叫你来拖我的后腿。”
邵一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低声音道:“我做得很干净,不会被人发现的。”
荒山野岭是清理证据的绝佳场所,呈上酒杯和跑过腿的侍从,当天就被他在狩猎时悄无声息地处决了。
“干净?”
邵城的嗓音里压着狠,“你留了十具尸体给白鹤庭。”
提到此事,邵一霄也恼得厉害。
他为了打探清楚白鹤庭的身体状况,甚至绑了他的医生。
“我没想到……那群废物连一个发情的Omega都解决不掉。”
他仰起头,在黑暗里看着父亲的脸,语气也变得冷肃,“您放心,没有证据能追查到我的头上。”
能开口的,全都开不了口了。
“证据?证据从来都不重要。”
邵城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白鹤庭不是郑云尚,他安分是因为国王要他安分。”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邵一霄确实听不明白,只当是父亲在担忧大法官被教会摆布一事。
“即使郑云尚遇袭的真相被捅出来,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太天真了,儿子。”
邵城打断了他。
他沉默半晌,最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是他让邵一霄活得太轻松了。
这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身上仍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他垂眼看着邵一霄,将嗓音压得更低:“你觉得在国王心里,我和裴铭有区别吗?”
邵一霄睁大眼看着邵城,张着嘴却没出声。
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我这颗棋子的利仍大于弊。”
邵城弯下腰,凑近儿子耳边,用极轻的声音缓缓道,“儿子,忠诚一文不值,武器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邵城这一席话邵一霄不知听明白了几分,但这事逐渐被他抛去了脑后。
半个月过去了,白鹤庭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据他派出去的探子说,白将军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府邸中,甚至连步兵校场都没怎么去过。
*
九月末,都城的天气染上了凉意,白鹤庭身披一件长衫外套,坐于雕刻着精致纹样的乌木书桌之后,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剑式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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