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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浑身发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夜风流的妓女吗?”
她的眼泪簇簇落下,可怜地控诉:“突然出现,突然离开,殷大人对待旁的女子一定不会这样无情吧?”
殷恪任由她在他手上咬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等她发泄过情绪,才安抚道:“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对待旁的女子会是怎样。”
“那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姜萤萤拉着他,抽泣表白,“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无论你是忠是奸,我都想陪在你身边,你做坏事,我就陪你一起被万民唾骂,你若是以身涉险,我便做好准备陪你一起死,能不能不要再推开我?”
那日殷恪离开前只是深深看她,叫她记住他说过的话。
姜萤萤想了很久他说过的话是什么,在观潮时突然想到,一年多以前,他们一起观潮,殷恪说,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迷失。
姜萤萤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她就知道殷恪那样难缠又龟毛的性子,很难爱上一个人,她花了那么多力气让他爱上她,只要他还有一点办法,一定不会让她离开的。
她只需要静静等待,默默支持他就好了。
然后日子飞一样过去,朝廷大军进入景州,殷恪督粮完毕后回京复命,他离开前姜萤萤在马车里抱了他半天:“虽然我知道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无论如何,你要记住我的心总是和你在一起的,哥哥。”
殷恪叫她回益州,景州随时可能再打起来,一点也不安全,她摇头说:“我想陪在公主姐姐身边,替你向她赎罪,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公主产子那日,倭寇再度进犯,大战一触即发。
风中吹拂着凄惶的空气,姜萤萤在产房外等候,似能听到边境战争的号角。
“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
姜萤萤叫稳婆和丫鬟们下去领赏,抚掌进入屋里看孩子,比她的小侄儿刚出生时好看不少,白里透粉,眼睛似两颗黑葡萄。
公主把孩子抱在臂弯,鼻头带着薄汗,笑意欣慰。
姜萤萤日日都去看孩子,每一日,城中都更为萧条,出城的百姓日日排起长龙,没有门路,没有家资往外逃的,便坐在街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她有时会拿些银子出来,给老人和孩子分一分,叫云雀做好准备,把资产变卖成轻量的财物,若是城破,要随时能逃走才好。
凌渡这段时间去了朝廷大军的营寨,没了他在跟前,公主很是开心,姜萤萤从未见过公主这样频繁地笑起来。
这日也是和她一起给孩子喂了食物,姜萤萤一直想为殷恪向她道歉,便问道:“姐姐如今,还是日日想起善矜吗?”
公主手中的拨浪鼓停下,说:“我很早之前就明白,身为大梁公主,我这一辈子,一定要做出许多牺牲,为了大梁的安稳,我无悔。
与善矜有过那样一段缘分,已经足够我回忆终身,只要他一生平安,余下的,我就不再想了。”
公主竟然反过来安慰她,叫她不要因为原谅殷恪而对她感到愧疚,姜萤萤握住她的手,“可是姐姐,要与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余生,不是很难过吗?如今孩儿已经出生了,驸马……凌渡,他也已经借着皇后母家的势力,在南方站稳脚跟,姐姐可以假死,离开这个地方。”
话音刚落,外头丫鬟急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公主殿下,今日我军与倭寇交战时,殷冶将军被叛徒射杀,军心大乱,打了很大的败仗!
凌大人叫人传话回来,让府上的人收拾东西,北上寿阳城避难。”
姜萤萤和公主一起坐马车,因为殷二叔之死一路上思绪恍惚。
路上知州府的人在破庙歇脚,有人利索地收拾干净庙宇,驱散流民,请公主殿下抱小公子下马车。
战争导致无数农人失去田地,变成流民,庙里有一座金身佛像,金箔已经被流民抠光了,只剩下一具残破的黄铜佛身。
姜萤萤靠着柱子坐下,半夜听到有人敲木鱼念经,出去大殿看见一个身影,穿一身黑色僧衣,帽檐之下的侧脸有些眼熟。
侍从道:“姜娘子,这是西域来的法师,说是逢乱世出山,到家家户户念咒,驱邪避凶的,小的不懂,但小公子哭了半夜才睡,恐这庙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故不敢拦这和尚。”
月色幽晦,庙宇残破,念经的声音断断续续,姜萤萤不由迈开脚步,看见和尚转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法号,了缘。”
从前的善矜,被殷恪从法瞻寺中保出,送到西域,为了减轻心中痛苦,效仿尼赫伽罗大师苦行,走进沙漠,几度苦累将死。
他顿悟,与公主的私通险些害了两人性命,决心舍掉一身贪嗔痴,再度受戒,化名为了缘。
姜萤萤听他说完自己的经历,再看向他的眼睛,依旧是纯善的,却无边空泛,他看透世事,参悟因果,成了暂时寄居这处肉身的佛。
“那你为何回到大梁?你已经放下了,公主还没有,你不知道她见了你这样,是会伤心的吗?”
善矜平和道:“因我在修行中,听闻大梁东南方有嚎哭之声,以慈悲心前来为亡者超度,谁在此地,与我没有关系。”
姜萤萤作为女子,受不了这样,明明是共度生死的爱人,他却自个儿把公主给忘了,她想公主也受不了,“既然如此,你便快走吧,公主姐姐见了你,只会徒增伤心。”
她言语冒犯,善矜并未生气,等他走了,姜萤萤立刻去见公主,她不知何时醒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满脸是泪,“是他来了,对不对?萤萤,别骗我,我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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