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侯爷还会拿乔,若你是混子了,天下的鄙流该有多少?”
裴钰去看他,眼神却不锐利,像是恹恹的,“我本觉得这酒味俗,听了更俗的酒名后便不以为是,所以今日梅公子问我这酒如何,我就答味好,名也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味不俗,名不俗,俗的就是人。
萧楚听着不痛不痒,他可不在乎自己被论俗或不俗,可这话戳了梅渡川的肺管子,他的脸此刻都快黑成炭色了,一只手把桌布攥得皱成一团。
他最恨旁人言他不及裴钰,这席才开了多久,就被人骂了一通,怎能不气?
他正要找机会发难,就听萧楚突然说:“俗点儿好,本侯就喜欢玩俗的,借小裴大人的话说开,没这点俗,哪能衬出雅呢?”
说完这句,他起身直接从梅渡川手边抢过了酒壶,慢条斯理地替裴钰斟上了酒。
和梅渡川那低眉折腰的姿态不同,萧楚倒酒的动作轻佻而随意,他一根手指勾着瓷壶的柄,拇指按下了壶颈,带着寒雾的酒水和玉杯相撞,发出清透的水声。
“既然味好,怜之今夜就多喝些。”
萧楚俯首盯着裴钰,他的目光压根不在那杯中酒,铜炉的火已经彻底把裴钰整个人都蒸热了,他的耳垂、侧脸、后颈全都泛着粉,全都被萧楚纳入眼中。
裴钰轻摇着折扇,默不作声地看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楚好像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紧张的味道。
酒不满杯,他停了动作,坐了回去,不再把目光放到裴钰身上,转而对梅渡川说道:“梅兄不是说,请本侯听曲么?”
梅渡川见萧楚替他解围,这才脸色好了些,搁了筷子说道:“白樊楼不久后要搭戏台,我寻了个梨园班子,只是我实在不懂曲,今日喊里面的两个角儿来唱一段,烦请二位大人帮我评鉴评鉴。”
裴钰又喝了一口酒,没应声。
说罢,梅渡川拍了拍手,从屏风后头就走来个油头粉面的璧人,穿着戏服小步走来,低垂着头,看不清相貌。
萧楚皱了皱眉,依稀觉得这人的身形似曾相识,可思来想去始终没什么印象,正当他疑惑间,却发现旁座的裴钰面色很是难看。
他于是凑过去小声问了句:“认得?”
裴钰瞪了萧楚一眼,不作声。
什么意思?
萧楚一头雾水,继续观察着那位璧人,就在抬头看清相貌的那一刻,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他妈不是昨天他喊去裴钰房里的那清倌儿吗?
这下他知道裴钰的眼神什么意思了,这清倌本来就是个帮他传句话来戏弄裴钰的,没成想梅渡川今日会拿这人来做文章!
梅渡川随意地扬了扬手,说道:“唱吧。”
清倌顺从地点了点头,提手唱起,唱的是《牡丹亭》,这出戏他上辈子听过不少次,里边的词儿也依稀记得几句,不得不说,唱得是极好的,这淫词艳曲被清倌唱得温润婉转,情态动作也是极流畅,和那日趋炎附势的清倌已经是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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