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陌含眸垂首,一脸端肃。
郑嬷嬷不愧是姚皇贵妃身边的嬷嬷,久历深宫,说起话来句句暗含杀机,叫人不好反驳。
上官烨处置胖丫是因为对方霸凌她,这是家丑,寻常人尚且不会将家丑传出府外,更何况上官烨那么一位高冷又自尊心极强的男人。
至于上官烨发落其他奴婢、仆从,皆因那些人是上官怀安插在秦王府的暗桩、眼线,这是极隐秘的事情,上官烨又怎么会将它翻到台面上来说。
郑嬷嬷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事,无非是想一方面打听消息,另一方面用“不详”
的帽子压死她。
而韩嬷嬷与碧纹的死更恰到好处给她了话头。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来请她,又一前一后死于非命。
外人并不知道其中详情,被郑嬷嬷这么有心引导,再加上那些只言片语所谓的真相,定会认为韩嬷嬷与碧纹是受她的不详所累。
杜锦陌的后背一阵发凉。
不详的人在这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
药人本就没地位,如今若是再被坐实“不详”
,那岂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杜锦陌一脸恭顺,对着郑嬷嬷微微福身:“嬷嬷的话,锦陌不大明白,还请嬷嬷解惑。”
“连这都听不明白,你还怎么伺候王爷。”
郑嬷嬷一脸不屑,“刚才提到的那些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都是因你所克。”
“原来是这样啊。”
杜锦陌恍然大悟般轻轻点头。
郑嬷嬷颇为不耐地白了她一眼。
“每年秋后,为何总有一些人犯被午门处斩呢?”
杜锦陌微微拧眉,似在虚心向郑嬷嬷请教。
她的语气轻柔舒缓,叫人不由得放松了心情。
“那些人作奸犯科,罪不容赦,陛下容他们活到秋后,已经是仁至义尽。”
郑嬷嬷面上冷笑。
这臭丫头是说不过,东拉西扯想拖延时间罢了。
杜锦陌却没有一丝慌张,脸上更是无风无波,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一番感叹:“原来嬷嬷还是懂理的啊。”
什么?
郑嬷嬷的脸色微微一僵。
“午门处斩的那些犯人,罪证确凿,定他们罪的是道、州、县各级官员,核定处决的是当今圣上,嬷嬷并没有因为各级官员以及圣上处死犯人就说各级官员和圣上不详。
殿下依我朝律例处置一些人,怎么到了嬷嬷那里就是锦陌不详呢,锦陌何德何能有本事定人生死,又有本事干扰秦王殿下做决定?”
郑嬷嬷的脸上瞬间蒙了一层寒霜。
她原想给小贱人扣上一个“不详”
的名声,就算这一次不能将她从通房丫鬟的位置上拉下来,也叫她从此无论在府里府外都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没想到小贱人竟三言两语就把各地官员,甚至皇上都扯了进来,伶牙俐齿不说,面对如此情形,竟能不动声色掩饰自己的情绪,从容应对,难怪将秦王殿下那么冷酷无情的男人哄得抬她为通房丫鬟。
娘娘说的果然没错——这厮就是个祸害!
“殿下,您府上的事老奴不该插言,可这‘不详’之说,您应该深有体会吧。”
郑嬷嬷暂且不提杜锦陌,只看向上官烨,那双倒三角眼里除了恭敬,隐约还有一丝郑重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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