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忧虑过重,闻人椿觉得自个儿都有些头晕脑胀。
廊上传来一排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细而尖的女声,闻人椿向外偏过耳朵,发现是四娘的贴身女使正边骂边啐,她激昂万分,想必唾沫星子又飞得到处都是。
“不过是个戏班子里甩甩水袖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将老爷缠入裙下。
也不瞧自己是什么不得体的出身,淤泥里头来的杂种玩意,妄想飞上枝头的癞□□。”
辱骂完了,女使又柔下声音劝四娘,“娘子您也别费心,老爷早已许诺您是他最后一位娘子,想必这回顶多又是费些银两罢了。”
四娘许是气着了,一度没有开口。
如此看来,沈蕉得逞了。
她已到了黄花年纪,即使现在没有,很快也有新人跳出,到那时,人比她腰肢柔软、嗓音亦可羞红黄鹂鸟,她就只能卡在台阶上不上不下。
所以她等不及了,不再巴着脸面、不再抱有劳什子旖旎幻想,只想在眼前找个踏踏实实的依靠。
哪怕他年事略高、满身铜臭、府上妻妾虎视眈眈,她也认了,总归下半生是不愁吃穿、不必漂泊了。
不过闻人椿仍是担心。
且不计卧床的大娘、皈依的三娘,二娘和四娘怎么可能会让沈蕉轻轻松松入府。
那霍老爷虽看似贪乐无度,可到底是生意场上的大人物,绝不至于为一个无财无势的红颜随意冲冠。
难啊。
闻人椿心里想着,嘴上也跟着说了出来。
这便是她与沈蕉的不同。
有了从前遭人舍弃的经验,沈蕉深知想要摆脱下等蜉蝣的身份并不如表面那般容易。
可她必须摆脱,否则不如被天雷劈死来得爽快。
她这回筹谋得很详尽,先是让闻人椿要来霍老爷的行踪喜好,再时不常地假作偶遇,偶遇时必需受人为难,此后才能让霍老爷出手、慷慨施以恩惠。
待男有情、女有意,沈蕉便拿出从临安城花小姐闺房里夺来的宝贝,让霍老爷老树开新花,享尽鱼水的欢愉炙热。
霍府迎五娘的消息不胫而走。
闻人椿明显感觉到四娘身边的女使、婆子待自己愈发冷淡了,而四娘更有五六日没遣人来抱小白狗。
果然是一时兴起,没几日便嫌弃。
闻人椿苦着脸深呼一口气,只希望沈蕉入了府后,能守信用,将她领到五娘的屋中。
她自认为没本事做主子,但做个尽心职守的女使应当不是痴人做梦。
“又发呆!”
又是霍钰。
闻人椿哀怨地捂着脚踝,真想提点他——在心上人面前,怎么能整日对下人实行揶揄打击,多么不合身份、不成体统啊!
牢骚虽多,闻人椿面上还是乖巧,她轻轻福身朝两位主人行礼:“二少爷午安!
还琼姑娘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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