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都伏在桌上,气喘不定,脸色青黑得吓人。
如懿犹有气息,虚弱道:“太医……江太医……救命!”
云彻吓得脸色发白,也不知她们吃坏了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两人各灌了一大壶温水,用力拍着她们的后背。
如懿虚弱地推着他的手,喘着气催促道:“快去!
快去!”
消息传到养心殿的时候,皇帝正午睡沉酣。
李玉得了水牛,望着里头明黄色帘幔低垂,却是慎贵人陪侍在侧,一时也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通报。
正犹豫间,却见两个延禧宫的宫人也急匆匆赶了过来,道:“李公公,不好了,海贵人出事了。”
这一下李玉也着了慌,顾不得慎贵人在侧,忙推门进去。
慎贵人见他毛毛躁躁推门进来,已有几分不悦之情,便冷下脸道:“李玉,你可越发会当差了,皇上睡着呢,你就敢这样闯进来。”
李玉忙道:“回慎贵人的话,延禧宫出了点事儿,让奴才赶紧来回报。”
阿箬原就忌讳海兰与旧主如懿要好,此刻听了,便撇嘴冷笑道:“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若身上不好,请太医就是了,皇上又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
我可实话告诉你,这两夜皇上睡得不是很安稳,好容易午后喝了安神汤睡着了,现在你又来惊扰,我看你却有几个胆子!”
李玉听着帐内的人呼吸均匀,显然睡得安稳,忙磕了个头,神色怯怯而谦卑,口中声音却更大了几分:“慎贵人恕罪,慎贵人恕罪。
不是奴才胆子小,实在是事出有因,冷宫里来报,乌拉那拉氏中毒垂危,延禧宫也说海贵人的香料中又被加了水银和朱砂,伤及玉体。
宫中屡屡出事,奴才实在不敢不来回报啊。”
阿箬招了招手里的绢子,盈然轻笑一声:“你也太不会分是非轻重了。
冷宫里乌拉那拉氏,死了也就死了,值什么呢,只怕说了还脏了皇上的耳朵呢。
到于海贵人,传太医就是了。
这天下能有什么比皇上更尊贵的,你也犯得上为这点小事来惊扰皇上!”
李玉沉默着擦额头的汗,把头垂得更低,却并无退却的意思。
片刻,明黄色五龙穿云绣帐被撩起一角,皇帝的声音无比清明地传来:“李玉,伺候朕起身。”
李玉的唇边扬起一抹淡而稳妥的笑意,嘴里答应了一声,手脚无比利索地动作起来。
慎贵人神色微微一变,忙堆了满脸笑意要去帮手,皇帝的手不动声色地一挡,慢慢道:“你跪安吧。
这些日子都不必到朕跟前了。”
阿箬慌忙跪下,眼神慌乱:“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不知做错何事,还请皇上明言。”
皇帝嘴角蕴着一抹冷冽的笑意,眼中寒凉如冰渊:“许多事,你一开始便错了,难道是从今日才开始错的么?”
阿箬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发毛,仿佛是衣衫上精心刺绣的香色缎密强嫣红月季的针脚一针针戳在背脊上,带着丝丝的糙与针尖的锐,逼向她软和的肉身。
不,不,这么多年了,皇帝如何还会知道。
果然,皇帝带着不豫的语气道:“冷宫的事好歹也是条人命,何况海贵人怀着的是朕的皇嗣龙裔,你竟也对人命皇嗣这般不放在心上?朕原以为你率真活泼,心思灵敏,却不想你的心底下还藏了这许多冷漠狠毒!”
阿箬被骂得双膝发软,瘫软在地上,心中却漫过一层又一层惊喜,原来,不是为那件事。
幸好,不是为那件事。
皇帝由着李玉替他穿上海蓝色金字团福便服,扣好了玉色盘扣,厌弃地看阿箬一眼:“出去吧!”
李玉只是含了一抹恭顺的笑意,目送着阿箬扶着宫女新燕跌跌撞撞地出去,不由得钦佩地望了皇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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