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使了个眼色,双喜立刻会意,一招手带上一个小太监,死死按住了阿箬,茉心拔下头上一支银簪子,没头没脸地往阿箬嘴上戳过去。
阿箬吓得面色煞白,拼命躲避,嘴里不住地求饶。
茉心戳了几下没戳到,又气又恨,忍不住手上更是加力。
如懿忙拦在阿箬身前道:“住手!
阿箬再有差错,也不能这样扎她。”
慧贵妃一把扯开她,轻蔑道:“本宫还没有问你管教不严之罪,你还敢帮她!”
如懿见阿箬躲了两下没躲开,嘴唇上已被扎了一下,汩汩流出殷红的血来,看着甚是吓人。
如懿忙跪下道:“阿箬是有过错,但请贵妃娘娘宽恕,容我带回宫中慢慢管教!”
慧贵妃精心描摹的眉眼露出森冷的寒光,与她娇艳温柔的面庞大不相称:“交给你也只是教而不善。
本宫是贵妃之位,就替你管教管教下人。”
如懿眼见阿箬受苦,虽是气她口不择言去伤莲心,可也心疼她唇上的伤,心中愈加焦急难言,只得低头道:“娘娘怎么罚我和阿箬都不敢有怨言。
只是宫中的规矩,对宫女许打不许骂,伤人不伤脸。
阿箬在宫中还是要当差的,带着伤谁也不好看。
还请贵妃娘娘宽宥。”
天际有闷雷远一声近一声传过来,空气黏着如胶,像是谁的手用力挞在胸上,让人透不过气来。
贵妃淡淡一笑,眼波却如碎冰一般:“阿箬不要颜面,你不要颜面,本宫却是要的。
茉心,你去回皇后娘娘的话,阿箬出言不敬,冒犯祖宗,本宫罚她在螽斯门下思过六个时辰,不到时辰谁也不许放她!”
茉心得意地答应一声,贵妃道:“双喜,留在这儿看着她,本宫先回去歇一歇。”
双喜响亮地答应着,笑眯眯向阿箬道:“姑娘,如今只有我陪着您了。
六个时辰,咱们贵妃娘娘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贵妃目光一剜:“至于娴妃,本宫罚你抄写《佛母经》②百遍,今夜之前交到宝华殿焚烧谢罪。”
如懿诺诺答应,见她走远,方才起身。
阿箬慌不迭膝行上来,抱住如懿的腿道:“小主救奴婢,小主救救奴婢!”
那长街的青石板砖上都是镂刻了吉祥花纹的,哪里会不疼?跪在那里六个时辰,等于是给膝盖上了刑。
如懿又气又恨又心疼,心里跟搅着五味似的复杂,当着双喜的面又不愿露出来,只得撇开她的手,怒其不争道:“你现在知道求我了,我让你闭嘴的时候你怎么就要这么饶舌去取笑人家,挖人家的伤疤!
如今你让我去求谁?口不择言伤了贵妃的颜面,羞辱莲心伤的是皇后皇上和王钦的颜面,现下还有谁能来救你!
你便老老实实跪着吧!”
不远处隐隐传来贴地旋卷的风声,一股奇特的尘土气息在风里飞散。
浓密的雨云汇集过来,乌压压地盖住了天空,每一阵风过,都簌簌卷来不知从何处落下的大片森绿的叶子和残花。
落在红墙碧瓦之下,隐隐带了丝阴沉的气味。
雨点子冷不丁地落下来,溅起尘土呛浊的味道,如懿看着更是不忍,只得低声下气向双喜道:“双喜公公,阿箬跪在这儿也罢了,只是眼看着便要下雨,这两把伞便留给您和阿箬吧,免得都淋坏了身子。”
双喜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敢当。
娴妃娘娘,奴才皮糙肉厚的,不怕雨点子淋。
可是阿箬嘛,既是受罚,就不必得这样照顾了。
难道哪天她那张惹事的嘴拖着她要被送去砍头,您还怕刀太快削了她么?好了,您也请回吧,犯不着和奴才们一块儿堆着。”
惢心低低道:“小主还是回去吧,那百篇的《佛母经》抄不完,只怕贵妃又要怪罪呢。”
乌沉沉的天空中电闪雷鸣,轰轰烈烈的焦雷几乎是贴着头皮滚过,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将裙角吹得飞扬如翅。
如懿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撇身离去。
一袭冷风暴烈地叩开窗棂,席卷着泥土草木被雨水暴打的气息肆无忌惮地穿入宫室,忽忽的风吹得窗子啪啪直响,几乎要将四盏蒙着白纱笼的掐丝珐琅桌灯尽数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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