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蜀中原本是为了核实峨嵋的情况,路上遇到言期于他而言是个意外。
他说不清自己见到对方时心底莫名的欢喜,一如他不知道为什么堂堂四条眉毛陆小凤要像个变态一样一路跟着一个已经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姑娘。
他看见她混在乞儿群里做老大指点他们武功,一会儿沿路见猎心喜地和找上门来的各大门派之人切磋,一会儿竟又跑去码头上和船夫人学习如何掌舵……他看见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她的武功比自己想得还要高,这足以支撑她的冒险欲,但惟独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见她需服药祛寒。
他说服自己跟着她,是因为自己恍然她夜里睡着时身体冻得像块冰一样,那日窗牅残破,惹得夜里冷风倒灌,他见她栖息庙宇裹着披裘,脸深埋其中,眉微蹙,虽闭着眼,脸色显得苍白无血色,睡得并不安稳。
万一她药丸子没了怎么办?相识一场,他当然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又怕走得近了引她警觉,于是颇为小心,不辞冰雪为卿热。
直到他听到严人英说,她身上有旧伤。
他看得懂严人英看向她时眼里难以克制的情愫,听到严人英对她受了伤还孤身一人的担心,看着她和严人英一起离开上了峨嵋山,心上像有一根针反复刺了又刺,酸涩的滋味在胸膛绵延开来。
篝火渐息,茫茫黑夜只天边月洒一地盈盈光华,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晦涩:若让人知道陆小凤有今日这般扭捏行径,黏糊作态,怕是要引得许多熟人瞠目结舌。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很没骨气的举动,他逃跑了,他连夜离开了蜀中。
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言期的消息,但听到她在试刀大会上拔得头筹,事后遭人暗算,还是忍不住心急如焚偷偷去看了一眼——看到花五替她疗伤,确定她应该没事,陆小凤才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又过去了很久,他也忘记是多久了,好像是三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许更久。
这一天,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在醉客来比拼酒量,醉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时候,隐隐约约间,他听到边上有人说峨嵋很快要办一桩大喜事。
“掌门”
、“婚礼”
、“峨嵋”
——听到这些字眼,如清凌凌雪水浇头,陆小凤浑浑噩噩地坐直身子,沐在冷辉中,捂着胸口,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位置再次传来针扎般的、熟悉的刺痛。
“陆小凤?”
一个朝思暮想,熟悉的,却唯独不该此时出现在自己耳边的人声。
他微微抬头,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眼底逐渐清晰地倒映出黑靴、绯衣、抱刀而立,清凌凌的姑娘。
“我大概还在做梦。”
他喃喃道,直到他听到一声轻微的、无奈的笑,然后眼前的黑靴抬起,放大,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
“唔,看来是喝多了,走了。”
她摩挲着下巴得出结论。
陆小凤抬眸,怔怔看着她转身逐渐远去的背影,瞳孔微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别走。”
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气,身后是他泛着暖意的胸膛,他埋在她脖颈,热气喷洒在她颈间,还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滑落到颈间,冰冰凉凉,他声音沙哑:“不要嫁给别人。”
收紧,她察觉他双臂间微微加大的力度,不至于让她觉得难受,却刚好让人不易挣脱。
“你喝醉了。”
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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