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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张氏生辰,所以不少来赴宴的朝臣们都带了家眷来,多数千金们都是在太学读书的,相互间也都颇为熟捻。
而孟廷辉是直到来了才知,廖从宽除她之外,在朝女官中就只请了沈知礼一人。
可沈知礼是什么身份,张氏若请沈知礼那必也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她又如何能和沈知礼去比?因而她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频频琢磨廖从宽请她来究竟是什么心思。
入夜后酒宴正酣,沈知礼一手拽着细褶宽摆襦裙,一手持了酒注子,一路越过数条长案过来找她,见她便笑:“孟大人——”
孟廷辉瞧见她的神色和动作,不由咬舌而笑:“你这是取笑我。”
沈知礼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又瞅瞅她的,伸手指道:“瞧,你那银鱼袋佩着可真是神气,我可就没有——”
孟廷辉倾身夺了她手中的酒,拉她坐下,笑道:“喝多了罢?”
沈知礼脑袋一歪,顺势枕在她肩头,也不顾旁人的目光,眯着眼望着厅中最前面的三张麒麟案,轻声道:“我可没喝多,我若是喝多了,我可就不管不顾地去枕他的肩了——”
这句话的尾音拖得格外长。
孟廷辉侧眸,顺着她的目光所向望过去,就见那边坐着的正是中书门下二省、枢府、御史台的三品上重臣,无一不是执政使相。
沈知礼的目光飘乎迷蒙,孟廷辉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谁,可心头却渐渐硬了些——虽知她这定是酒后胡言乱语,可更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胡话。
前面忽然响起一片笑声,不知是那些朝臣们说了什么有趣的话。
孟廷辉犹在转思,却不防沈知礼突然重重拍了下她,凑到她耳旁道:“多亏你那日在内都堂谏言,让太子登基前不册太子妃……否则我早已被他当作贡牲似的呈上去了。”
唇间满满都是酒气,脸庞亦泛着酒后潮色,一双眼中水光突涌。
孟廷辉听清,又望了前面一眼,然后垂眸,伸手揽过沈知礼的腰,将她拽起来,往厅东偏门处走去。
心中已知她所道何人,不可谓不惊,可却顾不得惊,只怕她会在这廖府家宴上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
沈知礼倒是乖,由着她一路带了出去,静静地不再说一字。
厅中觥籌交错笑谈不休,只有外面候着的几个廖府下人看见她们出去,却也没有劝留,都知她二人算不得贵勋显要之辈,因而待孟廷辉辞谢过后,便让人去叫沈府等在外面的小厮将车驾过来。
夜风中她二人相簇而立,寒意催褪了酒劲,沈知礼忽而蹙眉,一眨眼,落下泪来。
孟廷辉立着未动,不知如何劝,亦知没法劝,抬眼望向夜幕深空稀星,忽觉一阵心酸。
这世间难事何其多也,可却未有一事似情之难。
纵是如沈知礼这等家世样貌皆出众的女子,也终是迈不过这道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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