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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州徐徐说着,抬手为她倒上一杯冰镇的铁观音,举止神情就同往日那样随性,继续道,“其实我始终有些疑问的。
我听说,你在威斯理安学院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已经考取了硕士资格,却怎么偏要跑回来,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员呢?”
“你不是已经道出原因了么?”
“嗯?”
“回,跑回来。”
聂昭扬眉强调了一个“回”
字,随即放远了目光,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望着她玲珑眉目,柔和笑容,他已明白她未讲完的话。
他不也是一样么?
在哥伦比亚读完了经济学硕士以后,身边人纷纷劝他继续读博。
总归宋家已经没落,唯一的长姐也出阁落定,再加上从前办报纸时将权贵得罪了个七七八八,即便回国也难回广州了。
故土既非故园,何不如就留在美国发展,自有一番坦荡前路。
然而,他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这个大洋东岸的国家——
即使那国,是四分五裂的国;
那家,是人去楼空的家。
恍惚了半晌,宋方州及时收回心神,望一眼戏台,转开了话锋,“那扮的是谁?吕奉先么?”
聂昭点点头,喝一口茶水道,“嗯,这一段叫《吕布试马》,接下来八成就是《斩丁原》。”
“你这个气质,整日喊打喊杀谁也不服,你别说,我看你挺像吕奉先。”
“那我看你像曹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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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单纯为了押韵吧?”
“曹子桓为了权势连亲弟弟也杀,不是很像某些人手刃同胞的模样么?”
聂昭唇角带笑,眸色却如霜。
宋方州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笑,好像并未被戳到痛处,只如往日调笑般回应她,“怎么,你的周公瑾便从不做恶么?”
“史书上没写,我便当没做过。”
“若是史书外做过呢?”
“那我也容他。”
聂昭眼底无波,见伙计端了菜品过来,便缄口,直到伙计离开才幽幽地看向宋方州,一字一顿地道,“我自小,便钟爱周公瑾这般儒将。”
宋方州执着碟子的动作一顿,任凭羊肉下锅溅起的沸水撩上手指,就仿佛没有知觉似的,沉默将目光锁在聂昭身上——
他当然记得这句话曾在何时说起过。
蒋凤鸣的寿宴上,他与她一同坐在戏楼二层的雅间内,听着天井下咿咿哑哑的《赤壁之战》,见到一身长衫的陈雪堂飘然入内。
她问他:
陈雪堂不是上海军务总长么?看模样却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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