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他始终挺拔的身形今天显得驼背了些。
陈幸予渐渐发现,每见他一次,自己内心的感觉就复杂一些——好像不断有各种不同的情绪冲进大脑,它们彼此拉扯纠缠,难分难辨。
短短的几步路再怎么紧不慢地走,也很快轮到了陈幸予上前行礼。
她径直上前,目不斜视地看向遗体的方向,全然未顾站在对面的程颂表情的震惊和身体的僵硬。
此时此刻,她只想认认真真地和躺在那里的人告个别。
说到底,那是她的什么人呢?陈幸予一边鞠躬一边自问。
那些带着温度的拥抱,那些暖心的安慰和关怀,那些如蔷薇花般明媚的笑容,陈幸予都珍藏在记忆里。
即使后来那个人失去了一切,她也还是把那短暂如梦般的清醒留给了她的“小幸予”
。
每次折着身子低下头去的时候,陈幸予都很想用眼泪证明自己曾经和这个温柔的人有过温暖的交集,然而随着每一次起身,她都把这种冲动收了回来。
从她在程家大门口下车开始,她就察觉到了四周的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那些真假掺半的非议和刺耳难听的词汇任性地往她耳朵里钻,钻得她如针刺般心痛难耐,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周遭人怎么看,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此时此刻的眼泪,充当更多人无聊的谈资和更多复杂情绪的发酵剂,她只想让她的薇薇阿姨走得安宁清净。
陈幸予按着司仪的指引,走到了铺在一片鲜花之上的冰棺前,眼前的薇薇阿姨,无论怎么看,都是鲜花枯萎凋零的样子,如果可以,她真想扑倒在她跟前大哭一场。
见过盛开时的灿烂,才更加接受不了破碎无力的收场。
湿着眼睛绕过冰棺一周,陈幸予终于开始直视刚刚给她回过礼的程颂。
心事
站在一言不发的陈幸予对面,程颂知道自己必须得开口说点什么。
他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纸钱燃烧后的灰烬灌满,发声艰难。
他只能先低头清了清嗓子,再抬起头的时候,仍旧没能遮掩住自己的慌乱和疲惫。
陈幸予也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承认读不出她此刻的想法,然而光是她刚才的出现,就松动了他从昨天开始就绷得刚刚好的神经。
后面的宾客还在等着上前行礼,程颂无法逃避,“那个……幸予……”
低哑的声音终于从他的嗓子里曲折挤出,他不知道应该先解释,还是应该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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