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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识的带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汾水河畔。
进入腊月,河面结了厚厚一层冰,没有飘泊的小舟和画舫。
河畔的附近并没什么人,旷野枯草,夜风彻寒。
卫遥给她买了盏玉兔灯,又听她说肚子饿了,想吃烧饼。
卖烧饼的摊子在两条街外,温画缇腿麻了,懒得走。
卫遥只好让她在河边等,留下一堆看守的护卫。
不远处有辉煌的楼塔,五楼高,挤满看烟火的男女老少。
温画缇眯着眼望他,直到他的身影渐渐变小,化作滴墨,融进无边无涯的夜色。
河堤的岸石边,温画缇挽裙坐下,脚边有盏陪伴的玉兔灯。
烟火飞升夜空,轰的坠落,如万千流火,韶光飞逝。
满天都是流光雨,充杂人们的欢笑,她低头看向脚边的灯,相似的玉兔,旧年的光景在这刻霎然重合。
一年前,她也是买了盏玉兔灯,坐在河边等范桢。
那时满天烟火,和今日一样热闹。
温画缇稍为恍惚,手在触摸兔耳的剎那顿住。
耳边刮来一阵风,她抬头瞥见远方楼塔上的程珞,他果然来洛阳了,在朝她招手。
程珞说过会帮她最后一把,以后再也不用见到卫遥。
今晚即将远行,她紧张地收拢衣袖,正待站起,突然听到他在喊:“皎皎,皎皎——”
温画缇正眼看去,是卫遥回来了,风呼呼吹开他宽大的绿袍。
他跑得出汗,摘了斗篷搭在左臂,而右手提着给她买的烧饼。
他在冲她笑,温画缇正要过去,突然望见他身后不远的楼塔顶层,程珞正缓缓拉弓。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程珞要杀他!
原来背水一战,是这样战!
永远的逃离,是指他的死,只要他死去,就能永远找不到她!
温画缇犹若雷劈,浑身颤抖厉害。
这剎那她脑海是苍白的,就像人死前走马观花,万千画面匆匆飞换。
盛大的烟火又一轮在夜空绽放,轰隆隆的嘈杂中,她骤然想起范桢也是被射杀,在上元夜里,京城河畔,她的丈夫被十根长箭穿心而死。
“卫遥!
小心身后!
有箭!”
她扯破嗓子尖喊,不懂出于什么缘由,或许是惊恐、不忍、没那么残忍,她竟生生冲他喊了出来。
这一刻长箭飞冲,已经直直射向他身后。
温画缇瞪大眼睛,看见卫遥飞速拔刀转身,劈开那支夺命的箭。
她腿软地跌坐在地,知道一切都完了。
程珞为何会准确知晓他们在汾水河畔,并提早埋伏,选在楼塔最好射击的角落。
这一支箭又快又狠,可以直取他的性命,只要卫遥稍稍一想,答案只剩一个,十分显然——是她与程珞前后串通好。
至于她为什么临时变卦,已经不重要了。
温画缇两手撑住草地,掌心下是细碎的石子。
石块锋锐,明明很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双唇失血,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是射杀,难怪程珞说,失败的下场会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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