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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便释怀了。
那年母亲的外祖父仙去了,走前神秘地交给了父亲一个小册子。
父亲看了一眼,却说:“您放心走吧,东西朕用过了,不比朕自己钻研的。”
他天人般的母亲忽然便脸红了。
父亲神色很是不对,看着母亲倒像是要吃人似得。
那算是一场喜丧。
绿梧姑姑说:“殿下,您可能要有个妹妹了。”
苏爱没忘,母亲若仅有他一个孩子,便算是绝后。
可很多年过去了,他长大了,龙宫夜晚仍是禁地,父亲仍是抱着母亲撒娇卖痴,他还是没有妹妹。
父亲见他大了,愈发不耐烦政事,特意训斥他:“你母亲三岁就做了云榭天神女,山上山下哪个不认你母亲是神人。”
苏爱自然不敢与自己母亲相比,他不过凡人,算不得天,算不得地,只能做个好太子。
只要母亲还宠纵着父亲,他或许还能活到极冠,成功做个好皇帝。
百官常说,父亲是一把刀,可斩天下苍生的魔刀,母亲是一把刀鞘。
刀的魔性,只有刀鞘能包裹。
苏爱觉这话不对。
他的父亲固然不是好人,他的母亲却是神。
父亲屠尽苍生,他母亲却可杀他父亲复活苍生。
苏爱十三岁开始亲政,母亲从不插手,好在四海升平,他亲政后,国还是那个国,民还是那些民。
也是从这年起,他至少不用害怕父亲,穿着女儿衣袍了。
是因母亲发了话,父亲似也断绝了再给他生个妹妹的希望,渐渐对他有了笑模样。
苏爱后来想想也对。
赢王爷畏惧他父亲,多少年了,见着父亲从来都是躲着走。
他尚且好些,比赢王爷怕父亲少些,又有母亲在后面撑腰,父亲再丧心病狂,也不能真杀了他不是。
他大了,赢王爷也老了,却始终是个一个人住在偌大的赢王府。
他有个外婆,外婆私下喊他母亲师祖婆婆。
他们这一家人,母亲是最大的,母亲从不生气,若生气,连父亲也要跪下。
赢王爷和外婆的关系是母亲调和的,或许是因父亲也老了,有母亲这样宠着,得爱后生了新骨肉,竟也叫了外婆一声母亲。
外婆是个出家人,抱着父亲哭得像是个孩子,不停对父亲说这:“厌儿,对不起,为娘对不起你。”
父亲没哭,被外婆抱着,唇角带着笑意,眸光幽深而平静。
苏爱也哭了。
他哭母亲太聪明了,聪明到从不劝父亲不恨,有足够的耐性等待时间磨平一切。
时间是最好的东西。
爱与恨,仇与怨,只要足够久,所有都将埋入黄土,变成了一段段不可揣测地过去。
他的外婆是在见生观羽化的。
他的外公赢王爷等了十几年,也没能来外婆的原谅。
苏爱推翻了前面的定论。
恨是不可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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