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儿眯眼望向那人,“阁下认得我么?”
车内人一笑,“波月楼主,这江湖上有几人不知其大名?楼主大约没见过我,我却早就对楼主心驰神往。”
这样的用词十分唐突,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一点也不为难。
有一种人,很懂得恃美猖狂,因为长得不错,便觉得全天下都会迁就他,车内这人大概就是。
崖儿审视他,看他虽然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但面色显得苍白。
大热天里锦衣轻裘穿得严严实实,仿佛刚从冰雪中归来。
恐怕有不足之症吧!
果然他自己也认同,“我身体不大好,所以一向很少走动。
这次听说岳楼主进了寸火城,即便撑着病体,也要出来相迎。”
一面说,一面挪动身子。
马夫忙搬了红漆凳子让他踏足,他弯身下来,胸前的一绺长发垂委,领上雪白的狐毛出锋衬着乌浓的色泽,有种帝裔贵胄般的煊赫味道。
他的个头很高,大约和仙君差不多,一身月白织锦,看得出是个讲究体面的人。
崖儿只是惊讶于他的头发,及腰的长度于男人来说很少见,也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她向他拱了拱手,“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锦衣公子回了一礼,“众帝之台,厉无咎。”
这话一出口,崖儿和枞言都吃了一惊。
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该进行到这一步。
厉无咎这么轻易就现身了?难道又是水宗的幻象么?她当初曾在雪域远远见过他,那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论身形,似乎能够对应上。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噌地抽出了双剑,“我不占病人的便宜,阁下出招吧。”
可是对方静得如一潭水,对于他们的剑拔弩张毫不在意,拢着袖子道:“我不是来打架的,岳楼主稍安勿躁。
我只是不明白,我天外天与你波月楼无冤无仇,为什么楼主连破我三城,让我损失三员猛将?”
一切都不大对头,如果他真是厉无咎,这样的反应未免太羸弱了,哪里像称霸武林的盟主,倒像个受了委屈的书生,找上门来文质彬彬地责问。
崖儿没打算和他好言好语论长短,高举的剑依旧在手,“我与厉盟主的仇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算清的。
盟主图谋岳家神璧,害了岳氏满门,又在雪域杀我挚友,抢走了鱼鳞图册,这些单靠区区三座城池远不够抵消。
我杀入天外天,不过要盟主给个说法。
如果阁下真是右盟主,还请归还鱼鳞图,剩下的账,再拿命来清算。”
那张坦荡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岳楼主似乎从未见过我吧!
既然素不相识,你对我的诸多指控,究竟有什么依据?你连杀我三位宗主,现在又进第四城,楼主想要什么,厉某一清二楚,何必冠着报仇之名,行强盗之事。”
他说罢,两指轻轻一弹,格开了她的剑,叹息着,“我与你母亲也算旧相识,对你的无状可以不做计较。
楼主不妨开门见山,如果话能投机,也许咱们还有合作的余地。”
三言两语,句句饱含机锋。
尤其那一弹指,朝颜发出嗡然长鸣,从剑首到剑柄无一不震动,震得她虎口发麻。
这样强大的内力,江湖上除了右盟主,只怕不做第二人想了。
可厉无咎少说四十出头,看这人的面貌不过二十七八,硬说两者是同一个人,实在让她信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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