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忱运脸色沉了沉,咬牙说:“各自凭本事吃饭,谁也不欠谁……你其实不用觉得自己打拼下来的这一切得不到继承就很可惜……”
田修军说:“一辈子的心血,爸爸觉得可惜有什么难以理解?想当初,白手起家,二十多年走到今天不容易。”
田忱运冷笑了一下,这才回头,“我小时候有一次跟别人争执,想不开,妈妈给我讲了一个六尺巷的故事……清朝宰相张廷玉与一位姓叶的侍郎都是安徽桐城人.两家比邻而居,都要起房造屋,为争地皮,发生了争执。
张老夫人便修书京城,要张宰相出面干预.没想到,这位宰相看罢来信,立即作诗劝导老夫人:“千里捎书只为墙,再让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张老夫人见书明理,立即主动把墙往后退了三尺.叶家见此情景,深感惭愧,也马上把墙让后三尺。
这样,张叶两家的院墙之间,就形成了六尺宽的巷道,成了有名的六尺巷……”
田忱运讲完这个故事,沉吟了许久才又说:“万里长城今犹在,还见不着当年的秦始皇。
秦始皇多大的家业,如今不也就留下一座长城,而且也早早就不属于他了……人要是只在乎名利,是不是就活的太累?争来夺去,争个头破血流又如何?死了一分也带不走,你生前既然满足,就不要管后事了,管也管不了……我虽然没有钱,但是也不想着占你什么便宜……”
田忱运说到此刻便有些动容,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场景,望着远处一片帮忙的景象,泪光闪烁,轻声感叹:“……我妈是个好女人,谁娶是谁的福气,可惜你没眼光。”
辛喜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有些动容,泪光点点地看向他。
田修军有些无地自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拉着辛喜走远。
虽然没有发生争执,但是却引来不少人围观,或者投来好奇的眼光打量。
田修军疲于应对,端起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刺激着喉头,让他也眼底也泛起水花。
年轻的时候只顾着情啊,爱啊,顾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因为一个女人就死去活来,如今年纪老了,生命将终,才渐渐晓得亲情可贵,可惜太晚,他悔改的太晚。
夕阳挂在光秃秃的树梢子上,没有任何美感,只增添了几缕荒凉萧瑟之感。
从夕阳西下,到月光如水,均匀而缓慢地撒在芦苇丛生的荒野小湖边。
四处寒冷寂静,一丝虫鸣也听不到,远处宽敞的山路也变得鲜少有车辆来往。
她翘着退搭在副驾驶前面的框子上,落下来一点车窗,新鲜的空气冲淡车里的温度,让她精神随之一振。
田忱运已经在车外的草地上枯坐了半个小时,牵着一根干草一样的芦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冰冷到将近结冰渣子的水面,水花四溅,他的裤脚已经潮湿。
辛喜想走过去安慰他,跟他说说话,但是又害怕打扰到他。
她不会安慰人,虽然心里会替他难过,但是嘴巴太笨拙,翻来覆去就只会说“别难过了”
“别伤心了”
这两句话。
田忱运扔了手里的芦苇,对着荒凉的景象叹了口气,气温太低,随着他的叹气,白雾一样的水汽聚成一团又慢慢散开,最后消失在四周。
他掏着裤兜,低下头,来来回回地走动,似乎是收拾好了心情。
辛喜这才推开车门下来,靠近他。
田忱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个水漂。
石子在水面上跳了两跳才打着旋儿沉于水底。
辛喜吸了口气,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好地方?”
“年初跟着老师出来踏青,吃烧烤,就寻了这么个地方。
那边还有个小山,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爬一爬。”
“可以不是春天,如果是春天景象是不是会更好?”
“那是自然。”
“要不,明年春天再来一次?好久没有搞过野炊这种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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