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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炎定本就是断袖,又在意识不清之时将此人当做了明景宸,欲、海和怒意裹挟着他要他俯首称臣。
他喉结滚动,鼻尖淌下一滴热汗,最终与那人滚做一团。
那人情浓时开始扯高炎定身上完好的衣袍,不慎将他腰间的荷包扯落。
荷包口子大开,撒出一小半的薄荷脑、冰片、白芷来。
因先前遭了一场雨,里头的药材也没能幸免,已然潮透了,但那股辛辣苦味并未消失,散在床笫间,让灵台有了瞬间的清明。
高炎定醒过神来,定睛一看,哪来的明景宸?
身下之人发丝凌乱,衣不蔽体,眉眼间确有五六分与明景宸相似,容貌称得上极佳,然美则美矣,在他看来,却与那祸害端丽冠绝的姿容相去甚远。
一想到自己方才差点和这人颠鸾倒凤,高炎定就怄得要死。
此刻他体内的邪、火仍在作祟,透过罗帐还能看到那熏炉外仍旧香烟袅袅的情景。
好生厉害的香料,竟还有致幻作用,再待下去自己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丑事来。
高炎定当机立断,连多看榻上之人一眼都没有,见侧边半支开的窗格外就是一片清凌凌的池水,便毫不犹豫地翻上去纵身一跃。
下一刻,冰冷的池水没顶而过,在不断下沉中,高炎定彻底平息了体内的悸动,他自我报复似的灌下一大口池水,腐烂和腥臭的气息涌入胸腔之中,让他短暂地产生一种自己化身为一具苍苍白骨,深埋于池底淤泥中的错觉。
等五脏六腑之中那种窒息的痛苦到了无法忍受的极端时,高炎定才开始摆动四肢迅速往上游动。
他像一枚迅疾的箭矢,破开千层水流很快浮出池面,此刻雨已然停歇住,天际一轮皓月亘古如斯,万籁永恒。
高炎定下意识摸了摸腰际,才察觉荷包被自己忘在了刚才那个地方。
若说之前在安宛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所有事关明景宸的琐碎那么耿耿于怀地在意,为何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细微表情或者一句话而喜怒无常,为何会总忍不住想要逗弄、亲近他。
经过方才的乌龙和情动,他再清楚不过地洞悉了自己的感情——他高炎定已然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那个祸害。
蒙尘二十余载的真心在此刻变得透亮明澈。
他有一瞬间的释然——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现在恨不得乘奔御风,顷刻飞回安宛告知与对方。
高炎定再次扎入池水中冷静了片刻才又浮出水面,夜风吹在他湿透的衣衫上,带着丝丝凉爽。
既然对人家有意,那作为“定情信物”
的荷包可绝不能丢。
为此,他即便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好掉头往回游,很快来到那处窗下。
那扇窗仍旧大开着,高炎定攀住湿滑的外壁三两下爬了上去,谨慎起见,他先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朝里窥探,乍见之下,呆若木鸡。
只见那天水碧的罗帐剧烈地颤动,合欢花背后有两道交叠的身影起起伏伏,被翻红浪。
一截藕臂忽然抬起紧紧抓住罗帐,那骨节分明的手掌逆着那花的纹理用力到泛白,随着一声苍老的怒吼和一道似痛苦又欢愉的低吟,罗帐上万千珍珠崩落,合欢花被生生抓裂为两半。
那碧色的帐子从头顶飘落,现出后头一双含烟带雾、殷红水润的眼睛来。
与明景宸有些相似的眉眼就这么隔着十来丈的距离,遥遥瞪着高炎定,带血的唇仿佛涂了胭脂,开开合合间,用与明景宸相近的嗓音反复叫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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