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穿衣是否符合规范,都有专门的司服监进行监督,严重僭越者可处劓刑,被生生剜去鼻子。
士不衣织,因为士身份低贱,而织乃最贵重的衣料,士不配穿。
至于奴隶,倒是没有明确的规定如何穿衣,因为从来没人会在意这件事,奴隶多穿葛衣,也只有在这种隆重的宴会上伺候,他们才能穿麻衣。
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奴隶敢穿如此华贵的衣料。
苏淮瑛直勾勾盯着姜洄,不客气地笑了一声:“郡主自幼在南荒长大,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这奴隶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苏家可是有教导过的,如此不懂规矩,明知主人犯错,却不出言规劝,也是当杀!”
众人点头附议,觉得苏淮瑛说的甚有道理。
姜洄漠然道:“苏家教导奴隶的第一条,不是上有所令,下必从之吗?奴隶的天职是服从,而不是质疑和规劝。
我做错了,就是我的错,与他有什么关系?”
苏妙仪见姜洄丝毫不给苏淮瑛面子,以她对苏淮瑛的了解,他此刻的眼神是想把人碎尸万段的!
她悄悄靠近姜洄,满面忧色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姜洄斜睨了她一眼,又看向苏淮瑛,朗声道:“我高襄王府敢错敢当,还不至于为了一件衣服杀一个人。
此事纵然有错,也归由司服监查办,就不劳苏将军多费心了。”
姜洄说罢便转过身去,扫了祁桓一眼:“跟我走。”
她微抬下巴,在众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身后的目光凝而不散,各种窃窃私语也随之响起。
“高襄王长年征战,自己也是个莽夫,有女如此,也是自然。”
“南荒之地,未开化,多蒙昧,无知无礼者众矣。”
“如此粗鲁无礼,傲慢无知,真是丢尽了女子的脸面!”
“传言说她美貌,今日倒未见着,无礼,呵呵,尤有甚之。”
压低了的窃窃私语并未传入姜洄耳中,而祁桓耳目敏锐,自然一句不落地听了进去。
姜洄找到自己的座席,拂袖跪坐,背脊挺若春竹,修挺柔韧。
祁桓在一旁跪侍,为她斟上一杯清茶。
姜洄垂下眼眸凝视他清俊的侧脸,没忽视他唇角细微的弧度。
“你还敢笑?”
她压低了声音说。
祁桓抬眸看她,故作认真道:“那郡主想看什么?上有所令,下必从之,我定竭力让郡主满意。”
姜洄定定注视他:“他要杀你,你为何不躲?”
“苏淮瑛想杀人,旁人不能躲,若一人躲过了,那九族便躲不过了。”
祁桓顿了顿,轻嘲道,“虽然我没有九族。”
“他们……”
姜洄一怔。
“伊祁国破之日,多半已丧命刀戟之下。”
祁桓神色黯了几分,唇角的笑意也显得苦涩,“后来沦为奴隶,有的已做了人牲,我当时因为年幼逃过一劫。
他们以为母亲为我取名‘桓’……其实,是‘还’。”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深色的几案上写下字形,“她至死,都想还于伊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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