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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一直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能够把这些话说给易老师听,看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心痛,会不会,舍不得。
结果这个机会,迟来了二十几年。
离开的二十二年,耿少英学会了放下过去,学会了重新开始,学会了释怀一切,可是他始终,是盼望着老师心疼自己的。
鼻子更酸了,耿少英擡手揉了揉,还是酸,没办法。
易老师眼中有些错愕,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打得这麽重,可过会,那眼神又变成了无奈:“我也不想打他,可是他不学好。”
耿少英笑了一声,听着格外突兀:“他什麽时候不学好?”
“他……”
易老师歪头想了想,“他跟程映泽那个小子混,都不爱学习了,论文也没写好。”
耿少英想,他读研那三年,到底有几次论文写得不好?他不知道好的标準,只知道挨打的标準,标点符号用错了要挨打,写了错字要挨打,有病句要挨打,字数太少要挨打,更不要说结构框架有问题一类的事情。
除了这些,他还因为没在读书彙报上拿到第一高分和私下拿论文给师爷看挨过打。
似乎在这里,他做什麽都是错的,从来没有对过。
“怎麽才是写好呢?你每一次都打他。”
易老师擡起手,努力地表达:“是、是为了让他长记性,以后不要犯。”
“也可以好好说啊,他那麽乖,那麽听话。”
易老师摇摇头,很不赞同的样子:“好好说,记不牢,打了屁股,就知道怕了。
严先生也是这样教我们的,都要挨打的。”
还记得严先生呢,耿少英觉得更好笑了:“可是严先生平时很温和,打了人以后会好好讲道理,你打了耿少英还要骂他。
他不是和程映泽玩才不爱学习的,他是被你打骂得害怕了。”
易老师疑惑地擡起眼,又有些担心,似乎是想问真的吗,可到底没问出口这个,只道:“那,那也不能不打,错了就要挨打,我太生气了才骂他。”
“那你为什麽这麽生气呢?你对别的学生没有这麽生气。”
耿少英每问一句,过去的场景就在自己面前重现一次。
在课堂上,读书彙报会上,各种学术交流场上,甚至在这个屋子里,他每每说完话以后就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师,希望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赞赏的话,可是他等了三年,也没有等到。
“少英要传我的衣钵,你不要告诉他,他知道了就骄傲,骄傲就学不好。
你看看程映泽那小子,知道巍思喜欢他,一天到晚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不好,不好。”
耿少英不气反笑,心想你也挺喜欢程映泽的吧,老糊涂了,不记得耿少英,倒把程映泽什麽样子记得清清楚楚,还把他儿子认成耿少英。
“你告诉他,说不定他一高兴,学得更好。”
“怎麽能高兴才学得好呢?严先生说了,做学问要踏实,要耐得住性子,不要贪功冒进,要是耿少英因为这个才学好,心就定不下来。”
易老师说到这些,眼神清明了些许,不像一个糊涂老头子,“现在要磨他的性子,让他学着谦虚谨慎,耐心细心。
我都想好了,研究生先把基础打好了,博士的时候就让他自己做研究,等留校了就可以申请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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