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嚼子的加入……
若不是他因为我,背弃了家里殷切到孤注一掷的期望,就不会有后来整整十年的冷战期。
骨肉亲情一刀两断,痛有多痛?我能陪他体会,却无法替他承担。
裴建军,这个看似不正经,也从来正经不起来的男人,在每一次紧要关头,却都是始终正正经经谨谨慎慎为我打点一切,守着我共度难关的。
我当初和家里闹矛盾,他是两国相争的使者。
后来过了好多年,我突然有一回问他,到底,到底到底是怎么跟我家里说的,才让我爸妈软了态度允许我回家,接受我玩儿乐队?他叽叽咕咕笑了一阵儿,然后说,他也忘了。
放屁,你才没忘呢,你就是成心吊胃口卖关子,去死吧你个裴大傻子……
嘴上,我是这么说的,心里,我却知道,他与其说忘了,不如说是不好意思告诉我。
这个该死的文科生,天知道他说了多么煽情的话,才把我爸妈那工人阶级的坚硬态度最终融化,就好像他融化我那样。
“川川,我爱你,你爱我不?你只要说你爱我,上刀山,下油锅,枪林弹雨我也能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级献于你脚下。
为了你,我死都值。”
某一次,在他所谓的“裴建军周小川‘牵手四十周年’暨爱的真挚告白二人茶话会”
上,喝多了的半大老头子拉着我的手这么说。
“嗯,那你死去吧。”
并没有躲开他呼吸中的酒气,我托着下巴,没辙的,窘迫的,红着脸看着他,然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赶紧吃,吃饱了赶紧上浴缸里泡着醒酒去。”
感谢上苍,那贫嘴的家伙只是斜眼儿诡笑着乖乖吃饭去了,而没有说什么要泡也要一起泡,或者淹死了我救不救他之类的废话。
事后,我想,他之所以没有接着用废话逼我殴他,是因为他听懂了我那句隐含的“爱的真挚告白”
。
为了我,死也值得,那你死去吧,如果没死透,可记得回来接着爱我。
因为有些你让我享受惯了的东西,我已经不能没有了。
然后,站在现在,回头去看二十二年前,我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你给我的那些,从那时起,就没有减弱过,更不曾变过味道。
它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岁月更迭,变得更加淡然醇厚,不再激烈如火,却香浓如茶。
只是年轻时候,我们不会品茶,不懂品茶,没有耐心品茶,因为那茶,还远没有泡出滋味。
那时,热烈的,只有一团野火,十八九岁的年纪里,我们让火烧得那么炽烈,体无全肤都不肯退缩。
摇滚,像一条不归路,我硬着头皮走上去,拼了命一路走来,我累,我真的累,可我不敢放弃。
因为我还不想让这场梦惊醒。
搞音乐,是我的一场梦,大梦数十载,我不想醒来。
裴建军,在我的另一场梦里,那个梦是我所有的悲欢离合,他在我刚刚入梦时出现,然后陪着我越梦越深。
有些人,在我梦中来去匆匆,他却始终都在。
就算我曾想过要把他从我梦里踢出去,都已是万万不能,他成了我悲喜的一部分,没了他,我的梦里会空,心里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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