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被洗干净的小怪物在我怀里团着睡觉,一边睡一边打呼噜,那种小声的咕噜噜,我嫌吵,拽了拽它的尾巴,它一下子惊醒过来,眼睛唰的睁开,昂起脑袋看看周围,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东西才垂头继续睡。
隔一会儿它又打起了小呼噜,我再拉它尾巴,这样来回几次,它不睡了,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我,脑袋顶在我胸口咩咩叫。
像是无可奈何的朝我撒娇,让我别故意拽它尾巴。
我好奇它会不会讲话,难不成以后都只会这样咩咩的叫?
“你会不会说话?”
“咩——”
“只会咩咩叫?”
“咩——”
我放弃教它说话,我觉得这个小怪物像个小傻子。
我把那些被塞在柜子里的小孩子衣服都找了出来,衣服大多带了霉味,还有一些已经上了霉斑,把那些衣服放在阳光下晒,竹竿上晾满了,就晒在井盖上,晒在院子里几棵低矮的茶树上,铺了一院子。
这些衣服对小怪物来说大了,我就给他套了件长袖,下身的衣摆遮到小腿肚,没穿裤子,省得它待会儿尿在衣服上,而且这些裤子上也没洞,真穿上了小怪物的尾巴也没处放。
小怪物像穿了件裙子一样,还挺高兴,我给它选的这件衣服上面有黄色的小花图案,它刚穿上就试图用嘴去咬那些小黄花,被我捏着嘴巴制止了。
“要是咬坏了这些衣服,你就光屁股过,我不会去给你找新的。”
我对小怪物这么说。
我觉得它听不懂我的话,但我阻止的意思它大概能理解,所以很快就放弃了去咬衣服上的小花花。
我挺满意它的乖巧,要是换个不听话的小怪物,说不定过两天我就放生了,但这个……如果它能一直乖乖的,我可以养它久一点。
春天的天气就是这么无常,白天出的太阳,到了晚上忽然一声春雷,轰隆隆响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就噼里啪啦敲打在屋顶上、草叶上。
我在窄小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听着雨声,想起来一件不太相干的事。
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喜欢打游戏,经常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我妈晚上推开我的房门对我说‘我还以为外面下雨噼里啪啦响呢,原来是你敲键盘的声音,这么晚了还不睡,赶紧睡。
’
这些事好像都隔了很远很远,只要不去回想,就是模糊不清的,可是一旦触到某个点,就莫名其妙的在我脑海里冒出来,毫无道理的,不依不饶的要勾出我几分痛楚。
我已经忘记当一个女儿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宠爱,有人管着。
同样我也不清楚怎么去当一个母亲,所以我并不能把这样的自己当成一个母亲,感觉……会玷污这个词。
我这一路遇见的母亲,大多有着令人生畏的,作为母亲的勇气,而我觉得自己没有,也不会有。
躺在我身边的小怪物原本睡着了,脑袋挨着我。
但是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隆一响,小怪物就吓醒了,抖成个鹌鹑,雷声响一下,它就抖一下,发出细碎的呜咽。
一个吃素的胆小鬼小怪物。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瑟瑟发抖的小怪物,它就跟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了我的手指。
“胆小鬼,喝凉水,妈妈打你的歪歪嘴……”
我忽然想起这么一句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歌谣,应该是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唱的某句话,但记不清后面的词,只冒出来这么一句后就卡住了。
忽然听到我出声,小怪物咕噜着眼睛瞧着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我看它的眼神,好像在说‘继续说继续说’。
摸了一把小怪物的大脑袋,我还真又想起来一个。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
奇怪了,这些都是哪里的?平时我想不起来的时候,这些东西藏在我脑子里的哪个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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