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戎离营已有七日,眼见着,中秋节快到了。
天上的月亮此时圆不圆扁不扁,放在这时节,倒是颇合人的心境。
中秋节是个重大节日,红药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前几日就令人回去取月饼模具,这几天,又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一袭红布,瞧着,似乎是要准备拜月神。
从君成日呆坐着,看着红药忙里忙外,爽朗干练的女子,做起这些女儿家的事来,别有一番意趣,她向来风风火火,从君瞧着她,也觉得自己有几分活力了。
营中军妓都与红药来往甚多,一来二去也与从君脸熟了,但大多数都不喜欢他,充其量也就能点个头算作招呼,其余的更是千姿百态,所幸从君从不把这放在心上。
唯有一个叫白梨的与他亲近些,是那日袒胸露腹地坐在帐前的石头上,远远朝他笑过的女子。
今晨,掖城的粮车赶到,红枣和面粉都拉了好几车过来,火长在与交粮方清点,互交票据,大头兵们把一筐筐的红枣都卸了下来,尽数堆在军妓营前的空地上,得着空,火长看了帐前的红药一眼,朝小兵扬了扬下巴,那边会意,挑了两筐好的送了过来。
红药挑了下下巴,让他随意放下,她倚在帐门前的木桩上,懒洋洋地支起身子,素手抄起一颗红枣,这红枣几乎有她手掌的一半大小,红药在手心里蹭掉了灰,枣皮晶莹透泽,在阳光下红光闪闪,果肉丰盈。
她抛给从君,说:“今年枣子长势好。
这边儿别的没有,专这东西有收成。”
“这是何故?”
从君接住枣子,看着营前问道。
不叫司仓和火军拿走,怎都拉到这儿来了?
“自然是叫军妓们做枣泥月饼。”
红药说,“中秋是个大节日,将士们不能回家团圆,可不能把这个落下。”
她说着瞥了从君一眼,笑着打趣道:“你瞧着他专制严苛,人家可会拉拢人心着呢!”
她说着转头朝帐中走,弯腰把红枣筐拖进来,从君起身要帮她弄另一个,手背上挨了一巴掌:“你姐姐我结实着呢,少来管闲事。”
小公子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巴。
他随着红药走进屋里,突然接了她上一句话的话头,出神地说:“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了。”
红药也就逞逞嘴上能耐,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儿家,把这满满的两筐红枣挪进来,已是折腾得香汗淋漓,闻听此言气喘吁吁地抬眼看他,说:“你管它如何!
那狗东西把你折腾成这样,你还惦记他死活?”
这许久时间从君早已习惯了红药对展戎各种口无遮拦的称呼,将军在营中时她都不背人,将军不在,她更是肆无忌惮了,奇怪的是旁人听了也不甚意外,似乎习以为常了,总不至于有人因这个去嚼舌根。
红药说着直起身子来,抹了一把额上香汗,扭头看到桌下的酒坛,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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