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身世
骤然看到一块活人的墓碑,霍蘩祁惊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沉稳如他,薄唇于那抹厌弃的嘲弄之中抽出了一缕令人如雾里看花的笑意,“不用怕,那不是我。”
为了安抚吓得不轻的霍蘩祁,他的手落在霍蘩祁的肩头,替她拂落沾衣的落花,漆黑而沉宁的眼深如子夜,“里面没有人。”
霍蘩祁不明白他眼下是什么心思,但听到不是他的墓碑,荒唐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步微行望向墓碑,缓缓道:“这块坟地,原是黄氏祖坟所在卧龙之地。
可惜后来黄氏满门,随皇后一荣俱荣,迁居银陵,这块地渐渐荒芜,这原本风水绝佳之地,竟成无人问询的孤冢。”
霍蘩祁抱着他的手,轻轻滑下来,“你还没告诉我,这里面的人是谁。”
她隐隐地察觉,那广袖之下,微微颤抖的手腕。
不过那只是须臾,步微行漠然道:“算是我的皇兄。”
“啊?”
无怪她震惊,因为天下皆知,陛下只有一子。
步微行徐徐侧过眼眸,“我知道你的疑问,现在,我告诉你。”
十九年前,永历元年,春。
皇后与一名婕妤同夜生产,当晚皇后情势危急,陛下死守椒房殿外,未曾去看过婕妤一眼。
陛下期盼皇后得子,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后只诞下一名死婴,而婕妤生下一子。
那晚,婕妤得知所生为皇长子,激动惊喜得彻夜难眠,因为皇后独宠已有三载,陛下罕能宠幸后妃,她为陛下生了皇长子,以为此后自能平步青云。
但她没等到皇长子长成,没等到太子册封,甚至,当晚连陛下一记青眼,一声关怀宽慰都没有等到,而最后天将明时来的,只是侍女婆子们阴凉的白绫,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慌乱地将襁褓里的儿子抱去,死难瞑目。
当晚婕妤暴毙。
事实成了——皇后诞下麟儿。
这一切偷龙转凤之计安排得如何巧妙,阖宫上下,知情人被做了如何精妙的安排竟至于一个个哑口无言,当此事从未发生过,都已不得而知。
帝后恩爱之佳话,仍是民间茶余不绝的谈资。
太子照皇帝陛下心意,长在皇后膝下,直至九载之后,冷宫之中疯了的老婆婆意外闯出禁地。
皇帝陛下处理完朝政之事,正往寝宫去,九岁小儿却正跪在他的白玉龙纹除上,一袭冷玄的盘螭云纹落霞锦绣长袍,跪得笔挺而固执。
“求父皇给儿臣生母一个交代!”
陛下一愣,挥退左右,上前质问:“你说什么?”
太子不卑不亢,扬起头,冷脸重复:“求陛下给儿臣生母一个交代!
她为何而死,儿臣到底是谁的孩子?”
陛下龙体一震,直至伺候左右的宦官禀告,今日疯了的冷宫嬷嬷竟有三头六臂,闯入了太子寝宫。
当下陛下便已明白,但仍不松口,“你母是皇后,当朝国|母,莫听了几句外人疯话,便被离间!”
太子固执,不肯走,一直跪在寝宫殿外。
陛下知道他自幼倔强孤傲,冷冷一笑,拂袖而去,只道:“如此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父皇母后的教导,竟是在你身上白费!”
是夜,回宫的皇后得知,便急急赶来向陛下求情。
陛下只道:“他愿意跪,便让他跪着,什么时候想清了,自然放他回宫。”
皇后心疼,抱着儿子只问:“你何苦同你父皇怄气,这次又是为了几句孔夫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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