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门之后别有洞天,霍蘩祁犹如突兀地闯入琼林的不速之客,但见两畔奇花异蕊次第分拂,尽头一窄窄的木廊,隔着清溪浅水,锦衣如仙的胡襄正提笔作画,美眸顾盼,笑容嫣然,如春苞绽蕾。
霍蘩祁顺着她的目光移过去,另一头的树荫之下,摆着方正的一张石桌,名锦华服的男人正捧读书简,漆黑的发丝底下,清冷俊逸的侧脸泛着玉石的光泽,似乎不为所动。
她气不过地咬了咬唇。
原来是胡襄偷看他,在为他作画。
可是都这样了,这男人也不知道躲躲,大大方方让人家画,这、这成何体统!
霍蘩祁扭头,恨言诤将自己推出来看到这一幕,对方却钻出一只脑袋,比了个手势,让她过去。
来都来了,临阵脱逃,岂不是要将心上人让了。
霍蘩祁有一点特别不好,她从小到大就没几个真心爱护她喜欢她的人,但凡旁人露出一点好意,她都拼尽全力维护,绝不让人摧毁或者夺走。
她回头朝言诤那儿走了过去,言诤一奇,正要问她为何不过去,但见霍蘩祁步履匆忙,便跟上了几步,没一会,霍蘩祁又返回来,手里拎了一只长壶嘴的素瓷茶壶,镇定地往步微行那处走去。
言诤一颗八卦心烧得如火如荼的,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思趴在墙根后头等着,只见霍蘩祁袅袅娜娜,学着胡襄走道的清风拂柳姿态飘到了步微行眼前。
霍蘩祁心道:不就是摆胯扭臀,看谁风骚么,看不起谁呢。
读书的男人扬起凤眸,只见霍蘩祁一脸温柔的假笑,跪坐下来,替他倒茶,他不禁蹙眉,“怎么了?”
霍蘩祁温柔地放下茶壶,“你渴不渴?”
对着光影和树影,她摆正了姿势,彻底挡在了步微行身前,堵住了胡襄的视线。
看她画什么!
步微行拧了拧眉头,便看到了水阁那头优雅地提笔作丹青的胡襄,薄唇微启:“无关之人,理会做甚么?”
霍蘩祁懊恼道:“什么无关之人,明明是太子殿下招蜂引蝶的本事厉害,看书都能被人惦记上,不知道现在画完了没有,要是以后她日日拿着画睹物思人什么,岂不是要想你一辈子?”
步微行不觉失笑,“想什么!”
他这一笑,却不偏不倚让胡襄瞧见了,立时使了性子扔笔,“他竟对个丫鬟笑!
却不看我,看我也始终冷冷清清的!”
霍蘩祁吐了吐舌头,柳眉斜飞,“我不管,我不许旁人近你的身。”
步微行合上了书简,淡淡道:“你日日同言诤耳语,可曾顾虑过孤?”
霍蘩祁惊奇,却颇为不信,“难道你会吃言诤的醋?”
“为何不会?”
“……”
霍蘩祁羞得小脸通红,“那好,各退一步,我再不跟言诤胡闹了,咱们离开这家好不好?”
步微行一手握着竹简,一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过来。”
霍蘩祁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跟在了后头,步微行拉着她上了水上的青石浮桥,缓步朝胡襄所在之处过去,霍蘩祁亲眼看着,胡襄死死盯着步微行拉自己的那只手,却强颜欢笑地颔首行礼,霍蘩祁仿佛看到了女人眼中嫉妒的火光。
难道步微行要刻意帮自己气胡襄?
这么一想,心里头竟然舒坦多了。
望着男人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步微行拉着她一路出门,立马有胡家小厮过来欲备车马,步微行回绝了,径直出府,带着霍蘩祁信步上了街。
霍蘩祁远远回头望,“哎,怎么真出来了?可是,我的意思是咱们离开白城,不是只暂时离开胡家啊。”
他脚步一停,走了一会,霍蘩祁一看,竟然到了城中河畔。
碧树如障,红花鲜妍,青石桥上,有少年瘦弱如柳。
霍蘩祁一愣,只见艄公殷勤前来,替步微行解开了树上系的麻绳,请人上轻舟。
这水中赫然正泊着一条小船,霍蘩祁一奇,跟着便随他上了船。
步微行淡淡道:“退了。”
“诺,请主公稍待,奴去安排人手暗中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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