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怎么回事?”
杨氏握着令容的手,是安慰撑腰的意思,“你在外能耐大,怎么办事我都不管,令容是你的妻子,既然成了夫妻,有事不能好好商议,非要虎着脸吓唬她?书房的事我也听沈姑说了,几句话的事,能耽误你多少功夫?她这病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那又倔又臭的脾气吓着她,忙着赶过去,才会被风吹了!”
这一番斥责不提内情,只说韩蛰处事的态度不对,没半点偏袒。
令容满腹的委屈像是被温水化开,咬了咬唇,觑向韩蛰。
韩蛰平常的冷厉锋芒尽数收敛,站在杨氏跟前,像是被缚住的虎豹。
他躬身沉默,接受斥责。
昨晚的事,他确实有错在先,且百口莫辩。
在浴房里的莫名烦躁无从解释,跟唐敦赶着出府虽是公务的由头,冷静后回想,未必没有借以逃避的意思——那跟他素日果断爽利的行事截然不同,当时的烦躁和无端猜疑更是异乎寻常。
他瞧一眼皱眉不悦的杨氏,再看向令容,就见她眼圈红红的缩在锦被里,满头青丝仍旧散着,脸颊白腻柔弱,贝齿轻咬唇瓣,正颇为委屈地瞧他,平白让他想起厢房里养着的那只红耳朵,瞧着乖巧可怜,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咬咬人。
韩蛰低头,躬身认错,“是儿子不对。”
杨氏瞪了他一眼,微觉意外。
养了这儿子二十年,他是怎样脾气,做母亲的一清二楚。
自他从军归来,除了脾气越来越冷硬,行事都很有分寸,极少数的几次因他气哭韩瑶,她看不过眼责备时,韩蛰虽稍稍改了毛病,却从没服软认错过。
错认得太快,反倒将她责备训斥的话噎了回去。
杨氏哼了声,“昨晚究竟是为何事争执?”
这算是切入正题了,韩蛰神色稍肃,道:“是有人栽赃令容,儿子误会后一时冲动,才会委屈她。”
暂将唐敦美人图的事隐去,只将回屋看到桃花笺的事说了,又取了袖中那信笺递给杨氏,面色微沉,“儿子粗心,见是令容的笔迹,气怒之下未能深查。
而今误会已解释清楚,定需查明实情!”
杨氏接过那信笺,乍一眼瞧过去,也没能看出端倪。
不过韩蛰既已确信,想来这是仿冒栽赃无疑了。
侯府千金出身,能在相府操持内宅事务多年,杨氏自然不是软和性子,将内容瞧罢,脸色便冷了下去,“这府里能仿冒令容笔迹的能有几人?平常便罢,如今竟将手伸到银光院里,又存了这般阴毒心思,岂能姑息!”
“信笺是那丫鬟抖出,儿子召她来问,必能查明。”
韩蛰仍是躬身的姿态,神情却渐添冷厉。
锦衣司里心狠手辣的煞神,多少硬汉都栽到他手里,内宅这点琐事,自然无需费力。
杨氏却摆了摆手,“这事还是我来查问。
届时问明内情,我去跟老太爷禀报,请他处置。
内宅的事你也别插手,一切有我。
只是你记着,令容是你三媒六娉娶来的妻子,伯府里千娇万宠的姑娘,也是爹娘的心头肉。
她年纪还小,又懂事,在这院里,你那臭脾气该收敛些。”
韩蛰颔首应是,没再争辩。
内宅琐事,杨氏既然要出手,自然能查明。
他若掺和,反倒会令老太爷不悦,存心迁怒。
且桃花笺之前还有那副美人图,原本不算什么,但唐敦先露了图,又急请他出京,当时满心烦躁,加之牵涉要案,未曾多想,而今看来,其中未必没有蹊跷。
——在内宅使手段事小,但倘若沾惹锦衣司的人,内外合谋,这贼胆也未免太大!
韩蛰眸色一冷,就见杨氏拍了拍令容的手,已站起身来,柔声安慰道:“这事母亲会查,你无需担忧,安心养身子就好。
你且睡会儿,我去备些吃食。”
“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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