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像是大张的兽口,姑娘身上黑色的大氅在栏槛上轻轻一划,又像朵淹没在黑色波涛中的浪花儿。
进了意风阁四下没看见霍修的身影,外间侍立的婢女上前来,细声请她往后院的浴池去。
婢女在门口止步,待阮阮进去后便关上了木门。
她也算轻车熟路,沾染了满屋子的氤氲水雾绕过屏风,便瞧见圆形浴池边,男人双目微阖靠着池壁,水面淹过削瘦紧实的腰线,露出精干的胸膛。
“大人……”
阮阮距离上回见他,已经有一个半月了,立在入口处中规中矩福了福身,动作是轻的,声音也是轻的。
那边没有回应,她停了会儿才缓步上前去,缓缓在池边蹲下身,素手在池中舀起一捧水,柔柔浇在了他肩上,水珠顺着锁骨滑落,划过胸膛重又没入池中。
她俯身凑近些,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霍郎,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霍修仍没有睁眼瞧她,只淡淡开口,“晚了半个时辰。”
阮阮不敢再拿身体不适来搪塞他,婉婉笑了笑,顺势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下,“霍郎别生我的气嘛,今日是我弟弟满月,府中有宴,父亲原给你也递了请帖,只是你公事繁忙未曾赏脸罢了。”
她言语娇嗔,其实也就是暗怪他,明知她抽不开身还只管自己享乐为难别人,不近人情。
霍修听着轻笑了声,可见她面上乖巧便也没心思追根究底,睁开双眸,抬手指了指一侧小立柜上的精美木盒,指使她,“去拿过来。”
阮阮口中答应着,在他背后努了努嘴,才起身将盒子拿过来递给他。
却听他说:“给你的,打开看看。”
她眸中忽而亮了下,霍修从前也送过她东西,但没有拿锦盒装得这么郑重,常常都是情事过后随手给出,像施舍个阿猫阿狗,也像达官贵人们春风一度后给姑娘们的小费。
她手上捏着盒盖,脑子里却想着: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这坏男人难不成总算良心发现想要给她名分了?
谁料心里揣着忐忑打开盖子一瞧,那眼里亮晶晶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里头没什么所谓定情信物,只有一根玉簪,还是根手艺粗糙的玉簪。
这样的东西,首饰店掌柜的光是拿到她眼前那都算大不敬,霍修个抠抠搜搜的,居然拿残次品送她!
“不喜欢?”
霍修侧过脸,目光好整以暇落在她脸上。
那一张娇俏的小脸,明明神情千变万化,还偏要竭力装出幅镇定自若的模样,莫名教他觉得有趣。
阮阮回过神来,面上的失望、嫌弃都收起来,望着他一笑,“谁说的,只要是霍郎送的,我都喜欢。”
纤白的指尖将簪子取出来,她向前俯身以水为镜,款款将簪子插在了鬓遍,扭身问他,“好看吗?”
姑娘美不美原不在一根簪子,哪怕素面朝天,那细腻白皙的皮肤,嫣红饱满的唇,低眉垂首间流转的风情便足以引人注目。
霍修并未答话,瞧着她半会儿,忽然伸手抓在她胳膊上,轻轻一把就将人拉下了水。
阮阮措手不及跌进池中呛了一大口水,慌乱间忙扑腾着双臂去抱住他,蜜合色的裙子飘在水中像朵娇艳的花儿,而那花儿堪堪盛放在他身上。
她探出水面猛咳嗽了几声,左思右想没忍住,对着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却也没敢太用力,只给他留了个牙印儿权当回敬。
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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