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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没有动静,我只好径自驾马行至楚王车驾近前,轻声试探道:“楚王殿下……?”
一阵风起,楚王车驾前的帘子被风稍稍掀开了一隙,一闪而过间,我仿佛看见了一双纹着瑞兽的靴,还有王袍的下摆……
“孤闻当今太子太傅孙叔通,乃授礼仪之儒生,难道未教过太子何为师礼么?”
我一震,这个懒散醇厚声音……是楚王?
缓缓地回首望了一眼离我百来步的京城仪仗,再看了看楚王的车驾,和楚王车驾后的步行的仆从……
我跳下马,松开缰绳,行步至楚王车驾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车驾旁躬身作揖道:“学生刘盈,拜见楚王太傅。”
我的声音刚落下,执御者便将楚王车驾的竹帘一点一点地卷了起来,我仍是低着头,只见刚才的御者双膝跪地,伏趴于驾前,那双靛青底暗绣瑞兽的靴子缓缓地踩在御者的背上,拾着人阶而下。
地面上一条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身侧,我这才缓缓地抬头,阳光从他的背后照来,仍不能遮住目光如剑的双眸,我怔在了那里。
很多年以后,我都无法忘记看到他的第一眼——身后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在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静谧,我怔怔地望着他,似乎那双眼睛能割开我的骨肉,凌迟我的血脉,如剑一般冷冽清寒,惊心动魄。
他冷哼了一声,我霎时回神,他微微地虚了眼,脸上笑容轻蔑,五官若鬼斧凿刻,冷酷而精湛,青龙纹绣边的朝服,齐发拢后于两肩,他既没有伸手来扶起朝他躬身行礼的我,也没有说一句场面话,只是径直地走过我的身旁。
在他经过我身侧时,一句话像刀子一样飘进了我的耳朵,很轻很轻,带着若有若无的轻佻与不屑。
——“尔……也想荡平天下诸侯王?”
一瞬间气血上涌,我心中如江海翻涌……向他行礼的手还僵在那里……我为太子至此,何时受过如此的屈辱!
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扶上了我的肩膀,我抬头,竟见张良站在我的面前,他的长发仍是简单地别在脑后,随风飘起,宽大的袍袖在风中轻轻地浮动着,美丽的容颜上有温柔的笑意,如水在水中静流,风在风中轻响。
原来……他跟在楚王身后一同下了车驾。
我一怔,正有些惊喜地要唤:“子房先生……”
他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穿过我的身后,我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一暖,昨日母后叮嘱的言语也响在耳旁,我忙转身去赶先行一步的楚王。
只见他华服下的背影仍是冷洌,似乎散发出异常的光彩。
我两步走到他的身侧,和他并行。
其实见到他后,我虽屈辱,却从未如此清醒。
只见身侧的佩剑在烈日下反射出粼粼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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